程红照
那个春节,那个清晨,回乡的路上冷风冷雨。我不冷,只匆匆赶路。忽然一只白蝴蝶掠过,落在我的眼睑又瞬间融化。我拭去水珠但双眼蒙眬,片刻我宛若置身于白色的世界。那白色的精灵上下翻飞,落在我的身上脸上又转瞬即逝。
脚下很快铺上了一层白白的清霜,车站到医院的路没有尽头。我耳边响起父亲几天前的电话:“女儿啊,世界末日到了。”霎时我泪如雨下,却拼命忍住,并调侃父亲:“爸,你也信玛雅人的预测呀。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过几天我去看你。”放下电话,我的泪怎么也擦不干。
一步一滑,终于到了医院。扑入眼帘的是消瘦苍老的母亲和神情凝重的亲朋。“爸爸……”我的声音颤抖着。“回来了。”白色的病床上父亲苍白羸弱,骨瘦如柴,微弱的声音缥缈不定。他无力地环顾四周:“给孩子倒口热水呀……”我蹲在床边,只轻轻地呼喊:“爸爸,爸爸……”“吃早饭去吧。”我默默地点头,回应父亲柔弱怜爱的目光。
吃好早饭回来,医院四周已白茫茫一片,地上的脚印一串串,或深或浅直至消失。坐在父亲身边,我只握着父亲的手,不知道该干什么该说什么。这无力的双手,是那抱过我背过我指引我走四方的双手吗?这眼神也是那么熟悉,柔和慈祥而又飘忽不定。突然父亲一阵剧烈的咳嗽,我全身颤栗。窗外漫天飞雪,如翩翩飞舞的蝴蝶。父亲的眼角溢出一颗晶莹的泪珠,父亲的雪花化作蝴蝶,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