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好戏

□吴翼民

千家万户宅家，就是对付疫情的最好方略，减少人际往来和聚集就是阻断新冠肺炎传播的一大良策。放目大街小巷，平时的热闹情景不见了，连往常大妈们热衷的广场舞和戏迷票友们拉拉唱唱的场面也没了影踪。

我妻子是个非常投入的戏迷票友，这下可没辙了，只能经常在微信圈子里和同道们交流交流，或者自己和着戏曲音乐伴奏带哼上一曲，聊解戏瘾于一二，天天翘首盼望着疫情早早结束，可重返演唱团队一展歌喉。

我是个舞文弄墨的作者，气定神闲看书写作，时有新作竣稿和发表，很有些成就感，但看到妻子戏瘾上来时的难受颇觉不忍，便寻思来个两全之策，给我们老夫妻宅家的生活增添一番情趣。好在我年轻时与妻子同在一个剧团，同历粉墨生涯，那么何不重拾旧趣来个妇唱夫随？

遂夫妻约定，上午她揽下铺床叠被、洗晒衣物、洒扫庭除及准备午饭诸家务活，我呢，坐到电脑边上看书写作，约在十点多的时候，双方小憩。此时，妻子来到我的书房，对着尚埋头于书桌的我，放起伴奏带，唱起了她心仪的曲目，——多半是沪剧，也有京剧或锡剧。我知道好戏开场了，便立时停下手中的活计，先抬头欣赏下她的唱功和做功，放出几声彩头，跷起大拇指叫“好”，她的神情会因之一振，唱得更加到位，身段手势也愈加准足。我会由衷说一声：“哈，我现在可是一人独自欣赏戏曲名角的高规格待遇啊。”

言未已，妻子放了一段彼此熟悉的男女对唱的曲目，示意我及时跟进，我不再怠慢，倏然站起，润润嗓，和着节拍，把唱句融合了进去。两人唱着唱着从书房来到客厅、从客厅来到卫生间，边走边唱，——哈，有了些“十八相送”的腔调，到得卫生间，对着妆镜自我欣赏，禁不住会“卟哧”笑出声来。

然而终究是久疏此道了，我就难免出错，不是掉了节奏就是黄了腔调。妻子不怪我，总是耐心予以纠正，还取出手机，对照名家唱腔的视频，让我学习参考。我哂笑自己“七十岁学打拳”，弄得个牛牵马绷，颇显狼狈。妻子反过来鼓励我，说是毕竟早年上过舞台，有点“童子功”哩。

上午的“功课”完成，下午还有一堂“功课”，那就是四点钟过后，妻子又邀我进行妇唱夫随的演唱。

就这样，疫期里的宅家因有着妇唱夫随的调节，日子不再枯燥乏味。对于我这样常年笔耕不辍的书呆子而言，恰恰调节了生活的节奏，因唱戏而愉悦了身心，心胸为之一爽，思维反是活跃了许多。也许我们老两口的免疫能力也从中得到提升，是抵御疫情的一大利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