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0月7日,对于于根伟来说是忙碌的一天。这一天,津门虎队到北京和国安队进行了一场教学比赛。从更衣室的讲话到比赛中的临阵指挥,赛后还需要和队员们进行总结和沟通。这一切,都消耗了于根伟的不小精力,走上大巴之后,他终于获得了片刻的休息时间。
20年前的10月7日,于根伟一脚定乾坤,中国足球提前冲进了世界杯。20年后,两场12强赛过后,全国球迷跪求国足别输越南保留理论出线可能。在这个特殊日子里,陷入冥想的于根伟,不知道是否会想起20年前自己身上发生的故事。
专题撰稿 特约记者 翰林
“激动,但没那么激动”
2001年10月7日,沈阳五里河体育场,首发出场的于根伟打入了那粒金子般的进球。赛后,摄像机记录下来了很多球员狂欢的场面,但却缺少了那场进球功臣于根伟,他和观众挥手之后就直接回到了休息室,他给出的回答是,内心还是挺激动的,但累了就回去休息了:“2001年10月7日冲出亚洲的那一幕幕,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感到非常的兴奋和激动。因为毕竟他圆了中国足球44年的世界杯之梦。作为个人来讲,能够不辱使命,能够加入到这个光荣的集体中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在很多人眼里,于根伟就是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人,甚至有人觉得他恃才傲物。事实上,于根伟秉承了天津人做事踏实的特点,当然他也有恃才傲物的资本,在国家队和联赛中他都证明过自己的能力和价值,米卢也是被他场上的表现所吸引,才义无反顾将他召入了国家队。
不过2001年的那支国足,于根伟碰到了最强的竞争对手祁宏。米卢非常喜欢祁宏,当然他也喜欢于根伟的特点,但两个人竞争一个位置,总会有人担任替补的。十强赛开始之后,祁宏的发挥相当稳定,于根伟只能替补出场,这样的安排对于后者来说的确不太公平。
很多年之后,在回忆这段故事的时候,于根伟却笑了。当年他非常苦恼的事情,随着自己担任教练员之后,一切都想通了。“我当时认为自己就是那个位置最好的球员,我应该是主力。但其实我和祁宏的特点不太一样,米卢无论用他还是用我都是很正常的,相信我们两个人都会出色地完成任务。”命运终究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公平的,在对阵阿曼队的比赛中,祁宏因为累计黄牌停赛,给于根伟留下了一个机会。米卢毫不犹豫让于根伟担任了首发,后者打入了足以载入中国足球历史的进球。于根伟曾很多次被问到了打入这粒进球的感受,他的回答是:“很激动,但好像又没那么激动。”
在某些方面,于根伟是一个反射弧很长的人。当外界都惊讶于他在冲入世界杯之后走回休息室的举动之时,随后每次来到五里河体育场,都要认真看看这座球场,那架势已经明白无误地告诉身边人,“这座球场曾经是我的地盘”,国足冲入世界杯的那一刻,包括于根伟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中国足球的好日子来了。三年之后,于根伟参加了世预赛和中国香港队的比赛,他同样奉献了进球,国足取得了7比0的胜利,但球队却被科威特队淘汰了。回到天津之后,于根伟叹了一口气,“以后要靠年轻人来拼了。”
有些话,于根伟是说不出口的。仅仅三年时间,国足的实力下降了一个档次,甚至在小组赛就被淘汰出局,球员能力的下降是根本原因。那个时候,于根伟应该意识到了,随着参加2002年世界杯的国脚们纷纷老去,国足的实力下降已经成为必然的结果,以至于与越南队一战也让球迷揪心,对此,于根伟表示:“国足将士们必须放下包袱,拿出最佳的状态全取3分,为我们的国庆献礼。”
“现在终于理解米卢”
自从退役以来,于根伟很少在公开场合谈论国足,谈论当年冲入世界杯的感受。成为津门虎主帅以后,他破例谈了一次,但也是为自己的爱将巴顿加油。更多的时候,很多世界杯出线的纪念日活动,都被他拒绝了,按照他的话说,“别总提过去了,一切往前看。”
2021年,于根伟重新出现在了公众面前,他的头衔是津门虎总经理兼主教练。当初有关方面询问于根伟是否承担这份重任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答应了,“这份工作肯定不容易,但天津足球到了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总不能躲在一边。”
于根伟接手球队的时候,靠着面子东拉西凑要队员,津门虎的投入相当有限,于根伟也明确告诉队员,“想挣钱别来这里,但如果想要出场机会,肯定不会让你失望。”巴顿听了于根伟的话,义无反顾到了天津,结果没让他失望,这次还入选了国家队,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和实力。
球员时期,于根伟是球队的绝对核心,所有人都主动和他进行配合。担任津门虎主帅后,看到球员们传球或者射门不到位的情况,于根伟还需要安慰他们,“再来一次,已经很好了”。当问到弟子们是否有人主动和他单挑的时候,于根伟笑了,“肯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我多大年纪了,他们好意思吗?”
从当初的“根伟哥”到如今的“于总”,称呼的变化意味着他身份不同。在刚刚接手津门虎那段时间里,于根伟承认自己的压力实在太大,几乎每晚都会有失眠的情况,“教练员不容易,现在总算知道了当初米卢身上的那份压力,的确是值得敬佩的。”
“进世界杯才能推动中国职业足球”
比起大多数球员,于根伟对自己的规划是相当清晰的。2006年1月,只有32岁的于根伟选择退役,按照他自己的话说,“还能踢,但生活还有更重要的事。”随后,于根伟出任了泰达俱乐部的副总,这在国企俱乐部当中还是相当少见的,也体现了他在天津这座城市的地位。
在离开泰达俱乐部之后,于根伟一度远离了球迷视野。远离职业足球圈的日子里,于根伟做起了商人,把手头的生意干得有声有色。其实,在隐居江湖的这些年里,于根伟并没有远离足球,他踏踏实实地接受各级教练员资格培训,他组织天津足坛名宿,组建了天津老甲A足球队,还偶尔解说一下国足比赛。
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于根伟最终创办了青少年足球俱乐部。从球员时期开始,于根伟对于事情的观察能力一直都是同龄人的佼佼者,他也深刻认识到了中国足球存在的问题。“我是搞足球的,我真心希望这项事业能够被人喜爱。但现在我们的足球就好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我心里真的特别难受。我也希望通过自己多年来积累的青训工作经验,用实际行动感召业内人士,让大家真正给予青少年足球关注。”
于根伟参加了三次世预赛,1997年那次是他第一次出征,但最终兵败金州。那次失利在很多人看来似乎只是积累经验,因为四年之后国足成功打入了世界杯,但于根伟却认为,“那次冲击世界杯失利,对中国足球影响太大了。如果我们真要是在职业联赛第三年冲入世界杯,对职业足球发展是一种很强的推动力,业内努力的方向和决心都会更强。”
“1997年那次我们失败了,一些搞职业足球的人动摇了。曾经像雨后春笋一样铺开的足校体系也慢慢塌方了。所以那时,我们的两条足球人才输血管道都被堵住了,才造成了之后那么多年的足球人才断档。”能够把中国足球青训问题阐述得如此清楚,于根伟显然经过大量的观察和了解,这是一般人所无法达到的。最终,于根伟义无反顾选择青训,希望在自己的推动之下,可以培养出下一个于根伟,这才是对于中国足球真正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