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自我

沈雷

人生的终点一定是死亡，而运动员的职业生涯也总会有结束的那一天。道理浅显易懂，但当转化为事实时，人们依然难免情绪激动。

罗杰·费德勒发表退役宣言，其实一点都不意外。41岁的瑞士人已有一年多没有出战职业赛事，ATP积分在今年温网之后就已被清零。自2020年起，费德勒受困于膝盖伤势，先后做了三次手术，每次术后他都为自己定下一个明确的复出日程，但显然手术的效果并不理想。身体状况和年龄，都决定了他距离退役不远。只是人们没有想到，费德勒会突然宣布在本周的拉沃尔杯赛后挂拍，只留出一周时间向网坛告别。

费德勒对于网坛的贡献，用任何文字描述都显得苍白。瑞士人将网球运动带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他的个人成就以及他与纳达尔、德约科维奇互相追逐的这段故事，都堪称职业体坛的华丽乐章。

网坛有过许多次“巨头”撞击的时代，如早先的康纳斯、博格、麦肯罗，稍后的桑普拉斯、阿加西……但从未有人像费德勒、纳达尔与德约这个“三巨头”组合建立起牢不可破的统治，他们三人都将大满贯冠军数提高到了难以想象的高度，几乎整整压制了“90后”一个世代。激烈的竞技也让三人燃起高昂的斗志，彼此成就更好的自己。

作为“三巨头”中的“先行者”，费德勒无疑是旗帜与标杆，不仅在于光辉的竞技成绩。瑞士人诠释了什么叫优质偶像：在任何公开场合都维持着近乎完美的形象，从他的嘴里总能听到大部分人想要的回答。在场上和场下的费德勒都全无破绽，甚至偶尔会让人感觉有些不够生动。

20年前，费德勒第一次来到申城，那届上海大师赛是“80后”球员闪耀光芒的起点。论战绩不如休伊特，论帅气不及费雷罗，当然还有既帅又贵为大满贯冠军的萨芬，在一群年轻人中，费德勒并不算出挑。彼时的瑞士人还留着长发，时不时摔拍泄愤，与日后那个优雅成熟的天王似乎相去甚远。很难想象，一位即将出战重要赛事的职业网球手，会熬夜观看足球比赛——家乡球队巴塞尔对利物浦的欧冠——看完球后索性与女友（就是日后的妻子米尔卡）一起逛逛清晨的上海，没有人跟随他们，也没有人打扰他们。

这或许是更接近真实的费德勒。成为最成功的运动员与顶流偶像，必须付出很多代价，巨大的身体负担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聚光灯下的偶像有时候不得不放弃自己真实的那一面。就此而言，从下周起，费德勒就将返回自己的真实世界，正如在美网上结束自己最后一战（却绝口不说“退役”一词）的小威向费德勒送出的祝福：“你将成为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