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爱民
姆妈今年100岁了。伊有一台“上岗”62年个“三五”牌台钟,到现在还走得斜气准。
20世纪60年代初,阿拉屋里一共11口人,侪靠阿爸工资生活。姆妈精打细算做计划:油盐酱醋、日用品、需要更新个衣裳、读书小囡个书费杂费……一条条记勒簿子浪,至于阿拉搿点日长夜大个小囡身浪个衣裳,侪靠姆妈个巧手,修修改改,缝缝补补。有辰光半夜三更醒转来,会看到姆妈勒灯下头缝补衣裳。常常听邻居讲:周家姆妈手巧又会当家,老来三嗰。
1962年,姆妈荣获上海市“好当家”,伊个故事登上了解放日报。后来,经常有人来屋里参观,阿爷讲,外头来人多,面子还要讲嗰,去买只“三五”牌台钟,卖相好又实用,铜钿我来出。记忆里,当年邻居屋里一般只有一只小闹钟。
台钟买回来,放勒五斗橱浪,暖色个木质外壳、银白色钟盘、咖啡色指针,还有一扇可开关个玻璃罩门,看上去弹眼落睛,成勒姆妈个“宝贝”。为台钟上发条成了爷娘个“特权”,从来勿让阿拉搭手,嫌阿拉毛手毛脚。二阿姐特地裁了一块米色绣花方巾,盖勒钟浪。
屋里打扫卫生,揩台子个辰光,姆妈总要提醒一句:“当心一点,覅弄坏台钟个玻璃门。”有一天早浪,我看到台钟慢了2分钟,就想扳开钟盖拨指针。姆妈赶过来制止,还骂:“小鬼头,侬想闯祸啊!”每天清早5点钟,台钟会敲响,姆妈就会轻手轻脚起床,戳开煤球炉子烧开水、做早饭。
时光匆匆,六十二年过去了,姆妈还是喜欢听台钟个钟声,当然,上发条之类个事体老早就交拨阿拉了。伊搿件宝贝除脱换过发条,从来呒没“罢工”过,陪阿拉留下了交关难忘个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