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可预见的故事为何仍叫人泪流

◆ 孙佳音

泰国电影《姥姥的外孙》空降暑期档，首周末票房破三千万元，灯塔专业版目前预测票房1.17亿元。以当前的市场环境及片子本身的体量来说，已经是不错的成绩。

更重要的是，这部没有工业制作加持，没有曲折离奇剧情，几乎就只是将一个看到开头就知道结尾的故事，按部就班地讲下来的电影，不仅在票房上泰国内外两开花，更以真实、平实的力量打动了万千观众，叫放映厅哭成一片。这个故事像照镜子一样，叫观众对号入座自己的长辈、亲人，在眼泪中拾起思念和反省。

《姥姥的外孙》是一个“全职孝孙”的故事。全职，意味着得跟钱挂钩，正如片子的英文名直译是：如何在姥姥死前赚到百万元。男主角阿安年纪轻轻就辍学，以游戏主播为生却观众寥寥，收入堪忧。正在此时，阿安看到堂妹因照顾病重的爷爷而继承房产，决心扮演身患绝症的姥姥的“全职孝孙”，期待获得遗产。面对同样“努力”的舅舅们和“挑剔”的姥姥，他的心境逐渐发生改变，并重拾与姥姥的亲情。

这是一个好像在每个人身边都曾发生、都会发生的故事。它没有炫技，没有猛料，只是不经意地给你一拳。在得知自己患癌后，姥姥没有如临大敌，而是带着笑跟已经放弃化疗的邻居姐妹说，“我也中招了”；盛装打扮迎接子女回家的周末却经常落空，闲聊时，姥姥认真地跟外孙说，自己最“讨厌春节过后的那一天”，因为讨厌一个人面对那一冰箱的剩菜；面对外孙的悉心照顾，姥姥始终没有给予赞赏和肯定。直到长久相处之后，姥姥才说出一句，“很开心，有你真好”……影片所涉及的话题，如养老送终、空巢老人、遗产继承、东亚孝道等等，没有一样是轻松的。

尤其，《姥姥的外孙》用一种轻巧但精准的方式，呈现出东亚家庭中女性的困境。姥姥当年一个人照料晚年的父母，给他们养老送终，结果什么财产都没有分到。现在她去找哥哥，想要点钱，给自己买块像样的坟地，结果被轰出门：“你嫁出去就是外姓了，跟我不是一家人了！”但令人遗憾的是，成为牺牲者的姥姥，也没有跳出重男轻女的闭环，而是成为新一轮的“同谋”。她的遗产分配名单里，唯独没有女儿。片中女儿有句台词，“儿子继承遗产，女儿继承癌症”。《姥姥的外孙》一次次戳中家庭的隐痛。

《姥姥的外孙》的故事和议题都并不新奇，但是导演却能将其拍得细腻、生动，不落俗套，兼顾到商业性和艺术性。包括此前以1200万元的制作成本，在中国内地斩获2.7亿元人民币票房的《天才枪手》，还有泰国电影最擅长的恐怖片、青春片和功夫片，受限于工业水平，泰国很少出“大片”，但其以中小体量制作见长，成绩颇丰。泰国电影创作者在有限资源下发挥创造力，踏实讲好故事的态度，值得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