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老师的“适意”

诸大建

作为一个刚刚退下来的退休教师，复盘了自己对大学老师这个职业的感悟。美国有一个研究幸福经济学的教授曾经说过一句有意思的话，丝滑人生要有四个“合适”，即合适的教育、合适的职业、合适的家庭、合适的城市。如果用上海话翻译，我觉得可以翻为适意。我去年10月正式退休，工龄53年，大学教龄44年。就我个人感受，可以认为大学老师是一个可以带来适意和满足感的职业，理由是有四个快乐或四个享受。

第一个是享受读书生活。读书是大学老师的生活方式，要我讲人生中最开心的事情是什么，买书读书肯定排在前三位。我觉得好的大学老师可以做到“五种全会”，即会买书、会读书、会讲书，加上会用书和会写书。有快乐感的是，读书对一般人是私人的事情，对大学老师是公共的事情。一般人读到好书有感悟要找人聊、找人听不容易，大学老师读了好书有感悟，随时随地都可以在课上讲与学生聊。

第二个是享受口腔运动。做好口腔运动讲好课是大学老师的吃饭本领，上课作报告有抬头率和点头率会带来快乐感和成就感。口腔运动不仅是高强度的脑力劳动，同时也是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因此是全身心的健身运动。以前给EMBA讲课，连着讲4个整天每天6个小时，休息时候还要回答各种问题，虽然身体是累的，精神却是享受的。

第三个是享受时间自律。大学老师的时间观念特别强，甚至可以说有时间洁癖。上课一般总是提前到，到了时间不拖堂，做事情力求在deadline前完成。有快乐感的是，当大学老师形成的时间自律和时间习惯，一方面，可以给做事情带来信誉和机会，例如出去开会发言，组织者不用担心你讲话不守时间，报刊和出版社找你约稿觉得靠得住；另一方面，高效做成事情可以带来更多的时间自由，例如用20%时间干完有80%成效的事情，空下来的时间可以做其他有趣的事情，包括喝喝咖啡、发发呆。所以有人问我忙吗，我常常说不忙，在这个非常卷的社会中保持一定的不卷。

第四个是享受学生红利。青春年少的大学生是大学老师的快乐之源。一方面在入口处，大学老师总是可以与年轻人在一起，每年自己长一岁，新进来的本科生18岁，研究生20多岁，总是可以接近不同时代不同风格的青春活力。另一方面在出口处，大学老师随着年龄变大资历变深，听到学生毕业后的进步消息就越多，开始是自己进步带来幸福感，后来是学生进步带来幸福感。这样的学生红利是别的职业很少有的。

与许多其他职业比较，在大学当老师的声望是高的，折旧率是相对低的，希望年轻的大学老师们在竞争激烈的当下，依然能够享受这个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