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克古城墙的凭吊

朱全弟

我沿着城墙，独自一人像巡守的士兵，张望两边，漫无目的，因为不知道敌人从哪个方向过来。向前，我看见了沟壑，借中国宋词问约克古城墙，护城河深深几许？浑黄厚腻的水之下，还有攻城守墙跌落其中的遗骸吗？遇见我，这是你的幸运，作为异国他乡之人，我到此凭吊古战场，追忆逝去的生命。始建于中世纪的罗马帝国，大部分是12世纪到14世纪重修的，这一段长3400米，保存最完好，每年前来打卡造访的游客有250万，是只看城墙不问人的。人在哪里？“城头变幻大王旗”，无辜送命的都是平头百姓。

秋天，我初来乍到，没有一丝轻快，更因为思绪所累而心情沉重，而脚下踩踏着的坚固的青石板路，它有弹性地托举起我一百五十斤的身躯，助力一路前行，那是灵魂与肌肉的共同伸缩。左边下面，多是美轮美奂的漂亮庄园，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没错，但是，那些保护它的生命去哪里寻？没有碑文，在护城河的河床底下吧？！上面的走廊，逶迤一如长街，如果在下面，就是一条弄堂，被抬扛到空中，是谓城墙。而今我欲写一写的时候，它又成了横亘在我心中的一道过不去的坎。这个纷乱的世上，人云亦云的事情太多了，容我好好想一想。

昔日的古战场，刀光剑影早已消失殆尽，只有依托城墙而生的建筑鳞次栉比，其中最为显赫的莫过于约克大教堂。同行者皆趋而观之，踽踽独行如我则逡巡于城墙上。我惊讶于教堂的身姿伟岸，俯瞰着花园的绿草如茵，气势恢宏，底蕴深邃。我不解的是，约克大教堂很早就存在，可是战争依旧发生且连绵不断。神父的祷告制止不了纷争，更是无法消弭贪欲的邪念……

不断有人走来，讶异我不是画家，又靠近墙上在一张纸上涂鸦着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从世界上最长的长城国度里过来，中西文化比远隔重洋的屏障更甚，近在咫尺，语言阻隔了我，然而，我从他们的微笑和眼神，包括接近时的走路姿势，都感受到了善意的温馨，我接收到了他们传递过来的礼貌、友好，这是世界人民一以贯之的对生活的热爱，对和平的没有异议的认同。

一个转弯处，在密密匝匝的大树葳蕤、枝叶茂盛的空隙中，俯瞰城墙下面的河流突然开阔，绿茵茵的是水向我来时的远方划开去，不尽思绪滚滚来。看见了河的伸展来路，却找不到城池外面的马路，但还是听到了汽车行驶的声音，一样令人神往。这是生活的咏叹调，日日奏响，落暮时分，更急趋于嘈杂，有人去聚会，更多的人要回家，所有城市的指向特征，都是满满的烟火气，让游客如我醉倒在城上扶墙而行。

离开队伍，我的灵魂出窍啦！胡思乱想，一发不可收。紧邻城墙的还有围墙，围墙下面是庄园，庄园太大，我的念想抓不住它，倒是贴墙而筑的房子、窗户几乎触手可及。这个房子在时，有没有发生过战争？抑或战斗进行着，守城的将士不退，住户人家照样在桌子上喝牛奶啃面包。这样的情景剧，寻常人家皆有经历乎？能不能问一下护城河底下的故人、冤魂，假如可以重新选择，你是要战争还是要和平，是要保护自己还是保护私有财产？抑或，你是来守城墙还是愿意回家围着桌子享用有牛奶有奶酪的西餐呢？

也许，我有点荒诞了。我只是试图用冷兵器时代的眼光，思索当今人类所面临的一些困惑。其实，也没什么，我对这个世界表达我的一己之见，贻笑大方，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