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樱花烂漫时 呼唤虹口蓝血人

虹口足球场周围的樱花盛开

虹口足球场体彩店

转眼间，开往春天的列车已悄然而至。申城时有淅淅沥沥的小雨，带给行人阵阵凉意。坐落在虹口区东江湾路的虹口足球场，周边的樱花开得烂漫而又绚丽，无形中将球场和地铁站点缀成一片漂亮的花海，形成了一幅春意盎然的繁华景象。

然而，与这充满希望的初春时节形成反差的，是球场周围店铺的经营者。从去年到如今，没有主场比赛的日子里，虹口足球场相较过往无疑变得有些冷清，而球场周围的店铺则实实在在遭受了或多或少的影响。距离新赛季中超联赛的开幕已经越来越近，而之前中国足协已明确，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本赛季的中超仍将继续沿用上赛季的赛会制模式，这无疑又在球场周边商家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他们一直翘首以盼，曾经的“魔鬼主场”，何时才能重现？

本版图文 本报记者 陈嘉明

“为了让店撑下去，我卖掉了爱车”

如果你是一名申花球迷，那么对于“玉林串串香”这家店一定不陌生。“疫情之前，每逢主场比赛日，赛前店里会涌入一拨球迷，赛后也会有球迷来聚会。如果申花赢球，还会接着做夜宵，那时营业额还是颇为可观。”回忆起过往的美好片段，店主时老板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虽然做好了诸多心理准备，但是当苦水真的倾倒出来的那一刻，仍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最近确实比较困难。”时老板低着头，掰着手指算着账，“每个月的房租和物业费开支4.5万元，加上服务员的工资以及水电煤和食材的支出，一个月大约在13万元，所以推算下来，一天的营业额需要达到4500元，才能确保不亏。然而，这确实比较困难。”时老板的语气中透露着无奈。“有的球迷来到店里，看完球就走了，比赛日的生意较之以往也差了很多，为此我还辞退了两个员工，从之前的六人变为四人。晚上下班了亲自来店里坐班，再叫我父亲周末来帮忙。就你来的前几天，一天只有一千多的营业额，尤其最近下雨天，客人不愿出门，生意更加惨淡。”

对于他的店来说，原本正常的周中营业额能够保本，到了周末比赛日则可以把小亏补回来。然而经历了疫情，整体收入大幅下降，没有比赛的日子对于他而言，万般煎熬。“总体而言还是亏的，去年一年亏了差不多20多万元，当时疫情期间物业减免了一个月的费用。如果不是自己贴钱，这家店早已结束了。我甚至还把家里一辆路虎卖了，以6万元的首付另购置了一辆便宜的车，差价全补贴到了店里。这辆路虎是我原先送菜不可或缺的工具，陪伴了我多时，其实我对它是有感情的。若非实在困难，我是绝不会出手的。当初买进来的时候花了40万元，去年11月卖了21万元，只开了三年左右，如今只过了四个多月，补贴的15万元差价已经全花光了。其实在2月已经快撑不下去了，真的害怕放假，尤其碰到过年，所以我狠狠心，整个春节期间就放大年夜一天假，其他时间照常营业。毕竟对我来说，少亏一点也是好的。至今来说，我依旧在倒贴钱，全是自己以前的积蓄，员工的工资在过年前也被迫只发了一半。但是没有办法，我必须先付房租，等有余钱再结，当然最终都是会结清的。”时老板坚定地表示。

“目前打两份工，坚持到中超开幕”

对于时老板而言，这家他付出了诸多心血的小店，一般是不会考虑挂牌的，除非万不得已。“过年前感觉看不到希望，当时已经萌生了转让的想法。当然，我并不是真心想转让，本意还是想经营下去的，毕竟很多球迷也都是对我的店有感情的，都希望能继续进行下去。”

这个情怀让他左右为难，一方面，这家店前后已经开了五年半，本来想一直做下去，却不料遭遇百年一遇的疫情；其次则是坚持做申花主题，而主场一天不开放，他的店就一直回不到以前。“当初选中这块性价比并不高的位置，就是看中有球赛。现在比赛没了，直接把盈利砍掉了，况且本身我店里的菜品没有单品爆款来吸引顾客，比较平民化，纯粹是靠申花的品牌和申花球迷带着朋友来消费，现在一切都出乎了我的意料。”

“最坏的打算就是提前关店，且拿不回押金。对我而言，如今只希望能够在4月开启联赛，就算是去借钱，也要把店熬到中超开赛，毕竟比赛开始之后，基本上每周都会有比赛，对我的店或多或少会有改善，即使亏也不会太多；当然，如果之后主场还是不能够开放，或许我就歇业了。可能以后还是会做一些申花主题的工作，当然那都是后话了。现在的想法是，无论亏多少，哪怕是去小额贷款，我都要把店撑到4月迎接中超开赛。”

“从去年9月开始，店里经营变得愈发困难，我就想着出去另外打一份工，增加一点收入。”时老板闷了一口酒，缓缓说道，“以前我曾做过婚车司机，开的是头车，后来就认识了一群做婚车生意的朋友。正好那时候婚庆公司在招销售人员，我就过去试了试。对于一些朝九晚五的兼职，我直接跳过了，因为店里生意不太好，肯定想方设法延长营业时间，经常会熬夜到次日凌晨三、四点才下班。有些客人会喝酒聊天，我也要陪着他们，基本5点到家睡觉，考虑到还要保证自己有充足的睡眠时间，所以就不接受早班，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正好朋友婚庆公司下午1点上班，还挺符合自己的实际，目前来说只能两边兼顾。兼职的话也是做五休二，不过只能周中休息，因为周末要谈客户。另外，销售有指标，基本来说到手一个月差不多5000元。”时老板掰着手指盘算着。于他而言，尽管被迫要做两份工作，不过收到工资时，就能给供应商结账，以及给员工发工资，多的话还能补贴给店里。这样想着，浑身便充满了力量。“所以我现在都不太敢用钱，很多地方能省则省。”时老板苦笑道。有时很羡慕蔡宝健”

“说实话，有点灰心。毕竟两边都在做，辛苦也就算了，居然还要贴钱。”时老板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怎会沦落到这般田地。“这么多年来，球迷也都很认可我，觉得关了的话非常可惜，所以我还是会想尽办法撑下去。

“赔钱就算了，如今陪伴家人的时间也减少许多。以前我老婆只来店里帮忙，现在这个情况，她也只好去其他公司上班了，以此补贴一点家用。我女儿今年下半年要读小学了，本来周末都会带她出去玩，现在我们一家的休息日都岔开了，等于是好几天都见不到面，亲情这块缺失不少，哎。”提到家庭，时老板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女儿经常想我，每次见到我都说‘爸爸，你能不能陪我玩一会’，但是实在不行，她周末休息，而我要去上班，真的觉得很不值得。如今面临不着家、放弃休息、每天做两份工作却仍然面临亏钱的境地。有时候想想，能转让就转让吧，也算是解脱了。”

被问及两者是否矛盾？时老板坦言，“我的本意还是想继续下去，但是奈何不住残酷的现实。甚至有时候，我会羡慕蔡宝健（笑），他送外卖挣钱不少。就现实而言，收入是可观的。不过，真到了这一步，我还是会向现实低头，即便再累、再不体面，我也会去努力。想想中年人的生活，真的不易。如今店面处于生死关头的十字路口，未来在何方，我还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等到4月球赛开始，大概就会知道能否撑下去了。有时想想自己接近40岁了，挺失败的，生意也没做好，父母年纪大了还要让他们来店里帮忙，收拾碗筷，炒个蛋炒饭啥的。”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会从事一份别的工作，告别这一切。毕竟在我看来，情怀很重要，但情怀不能当饭吃。无论如何，自己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在生活无忧的时候，可以追求自己的情怀和梦想。而当这些与你的生活发生了冲突，有时候我们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敞开心扉的时老板，一口气讲出了深藏许久的心声。于每个普通人而言，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非常希望疫情能够早日结束，恢复主客场的比赛模式，满足球迷在家门口支持球队的小小心愿。作为球迷，为申花‘充值’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球迷周边店变成餐馆

相比“申花驿站”尚且过得去的经营，它的同行或许早已“支离破碎”：虹口足球场二楼的官方授权商品旗舰店大门牢牢锁住，店内商品基本被搬空，仅剩一些搭建装饰器具未处理干净，原本到了比赛日会簇拥大量球迷的小店早已人去楼空，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配合着营业员热情似火的呼唤也一去不复返，门上白纸黑字贴了一张告示：“本店自2020年12月1日起暂停营业，东方明珠店照常营业，有需要的顾客可前往东方明珠店选购。”“感谢各位申花球迷长期的支持与厚爱，我们期待疫情早日结束，一起重新战斗在虹口看台上！”寥寥数句算作是对顾客的交代，灰蒙蒙的景象映衬出疫情之下球迷周边生意遭受的强烈冲击，看着让人心里泛起一丝丝的波澜。偶尔会有经过的路人，出于好奇透过玻璃门向内张望一眼，见到此情此景，还是忍不住摇摇头，径直而去。

和之前两家旗舰店不同，球场底下毗邻马路边的另一家申花周边店已经放弃了足球周边经营，直接改造成一家餐饮店。记者前些日子经过时，尚且看到还剩一块广告牌孤零零地挂在旁边，“不狂不放不申花”的标语好似它最后的倔强。而从印象中热闹的小店变到后来只剩一具躯壳，再到最近做起了餐饮行业，能以另一种方式继续生存下去，既然球迷感到欣慰，同时也让球迷心里感到一丝凄凉：这里曾销售过申花周边产品。如今，它已然换了种活法，带给顾客的也只剩下几许淡淡的回忆，只能在心里默默祝愿它可以活得更好。

“为申花‘充值’，是件快乐的事”

虹口主场周围总是有相应的周边产品商店，虹口足球场也不例外。漫步在球场一楼外圈，“申花驿站”四个大字分外夺人眼球，一眼望去便知这是一家足球主题的零售店，以申花为主、欧洲五大联赛足球周边产品为辅。该店的老板是在申花球迷群中口碑相当不错的老王，他的仓库在杨浦，这里是他开设的分店。记者到访这天尽管是周末，店里的顾客却寥寥无几，只有几个店员低着头，指尖在计算器键上快速敲击，核对一些账目，口中不时喃喃自语。

不经意间，记者偶遇前来店里选购申花周边产品的蓝魔球迷老李，他正不时对着镜子摆弄那件被球迷戏称为‘迎宾服’的新赛季主场球衣。“今天正好有空，所以来店里看一下新赛季的装备，有合适的就买下来。”老李笑呵呵地说道。看球多年的老李，每个赛季前来申花专卖店购买申花新赛季装备早已成为他的常规操作。“现在网购已经很流行了，但是相比较，我还是更愿意来店里现场买球衣。一方面是因为（在现场买）挑选的余地更大，也能直接买到合适的尺寸，避免售后退货；另一方面是因为以往都会和其他球迷朋友约好一起来店里买，大家相互讨论足球，能够感受一种轻松愉快的氛围，这是自己在家网购时所不能做到的。毕竟作为球迷，为申花充值是一件很快乐的事。”老李坦言道。尽管深受中超赛会制的影响，虹口足球场已经一年多没有正式比赛了。但显然，每年风雨无阻线下“充值”这个习惯还是被许多铁杆球迷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网购装备的订单比以前多了”

被问及赛会制模式是否会对申花装备销量产生影响，老李和店员不约而同地表示，“套票球迷没啥影响，真正影响的是散客球迷（的购买力）”。“单单从申花球迷的角度出发，影响并不算大，因为即便主场没有比赛，但球迷支持球队的心是不变的，到了每年该买装备的时候，球迷还是会买的，无非就是网购和到实体店的区别，所以对于铁杆球迷而言，其实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对于散客球迷而言，可能就会带来一些潜在的心理变化，因为主场长期没有比赛，比赛的气氛在逐渐减弱，申花的‘味道’在无形中逐步散去，申花球衣装备就会在心中变得没有那么重要。所以我迫切希望疫情能够早日结束，恢复主客场的比赛模式，满足球迷在家门口支持球队的小小心愿。当然这些都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老李笑着表示。

“是啊，现状的确像这位球迷所说。”一旁还在算账的店员忍不住凑过来插嘴道，“以前主场有比赛的时候，球迷人气和现场气氛完全不一样，尤其比赛日当天，赛前两三个小时就会有大量球迷来到虹口，许多球迷也会来店里，看到合适的、喜欢的装备就买下来了；有的男球迷拖家带口来看比赛，自己买球衣的同时也给妻子和孩子各买一套，等于是穿了亲子装，这样无形中拉动了我们更多的销量。当然现在因为受赛会制影响，来店里的球迷少了，更多的会选择网购，所以你看我们店里几个人基本不接待顾客了，都在做着分货、整理、打包快递的工作。网购的订单是比以前多了，但总体来说还是少了许多，毕竟散客球迷也不会像套票球迷一样每年都会来买。”店员摆了摆手，悻悻然说道。

当记者离开时，正见一位老人骑着一辆三轮车，驮着半人高的纸板箱停在门口，准备一摞摞抱进店里，用于打包。或许，网购销量的提升，能够尽可能弥补一些损失吧？

虹足给予支持，体彩店正在复苏

如果说自负盈亏的小店会受到赛会制比赛的影响，那么背后有国家补助的体彩店也会面临开不下去的境地，你敢信吗？周末的傍晚，趁着店内人不多的时候，记者走进了这家开在虹口足球场底下一楼的体彩店，它主营体彩的同时也兼顾咖啡馆的生意。放眼望去，店内悬挂着许多国家队的队旗以及“七星彩”的广告，墙上框嵌着几件球衣，另割出一片区域用作咖吧，仅有的几个店员在里面忙着调制各种饮料，总体不算太大的占地面积倒也颇为清净。

当班经理是一位和蔼可亲的男子，突如其来的疫情所导致的赛会制比赛模式也令他倍感无奈。“确实，在那些没有比赛的日子里，进店的顾客不如往年的多，这也是不争的事实。以往主客场赛制的情况下，一般主场比赛日我们店里都会涌进挺多顾客，有的来买彩票以及刮刮乐，为比赛助个兴，中奖了自然开心，没有中也权当做公益了。还有的来店里喝杯咖啡，小憩一下。目前在彩票销售方面的收入较之前下跌比较厉害，毕竟受制于国家体彩中心的规定，彩票不能够在线上销售，需要市民来实体店面对面购买，这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体彩方面的经营。但是在餐饮方面，我们依然想尽办法开拓线上订单服务来弥补一些损失。不过这也存在局限性，像工作日周一到周五，订单数量会多一些；不过一到双休日，订单数量就骤然下降。”呷了一口茶，经理深深叹了口气。

“虽然有许多困难，但我们目前还没有退出的打算，现阶段还是争取能够继续经营下去。”经理缓了缓，继而说道，“毕竟管理部门支持实体店经营下去，会给我们放宽一些优惠政策，在国家的统一安排下给予我们减租、免租等待遇，在这些方面我们都能享受到体育场馆的大力支持，一切都是为了实体店能够正常经营下去，这些都让我们感到很欣慰。实不相瞒，过去最困难的一段时间，我们亏损一度达到50%！当时真的蛮让人绝望的。不过好在，目前各方面都有慢慢复苏的迹象，但愿情况可以有所改善。”经理焦虑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希望体彩能够得到广大市民和球迷的关心与支持。毕竟对于我们而言，如果能够支撑，我们一定会坚持下去。”经理呼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