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球队(韩国队)的过程还是挺难的,在我上任之前,谁进国家队由技术委员会说了算,每个地区都有一个委员,每个委员都是推荐本地区的球员,结果就是吃大锅饭,选上来的并不是最好的球员。
卡塔尔世界杯越来越近,这是亚洲第二次举办世界杯,上一次是在2002年。也正是在那届世界杯上,东道主之一的韩国队打进四强,创造了亚洲球队在世界杯上所取得的最好成绩。
20年过去了,带领那支韩国队创造奇迹的荷兰主帅希丁克已经告别绿茵场。中国U21国青队是希丁克执教生涯的倒数第二站,2018年9月正式上任,短短一年后便被解雇,之后希丁克又去了加勒比海地区执教库拉索(荷兰自治领地)队,但由于感染新冠病毒的缘故提前卸任,并在2021年9月正式宣布退休。
值得一提的是,其实希丁克一直都希望能在中国长期执教,只是由于疫情缘故才不得不放弃了这一想法并前往克拉索,如果当时荷兰教练能够如愿留下来,或许现在仍未放下教鞭。
本版撰稿 特约记者 谢勤德
每年都会去韩国一两次打破韩国队吃大锅饭的习惯
Q:执教韩国队那些年你过得如何?
A:非常棒,当时我住在首尔附近的一座山上,从酒店可以俯瞰整座城市,还能看到江景。距离世界杯还有差不多一年半的时候,我们开始拉练集训,想要哪个球员就要哪个球员,想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要,俱乐部绝没有二话。
为了适应世界杯强度,我们去找了不少欧美球队过招,对手里有法国和捷克,还有乌拉圭,由于输了几场0比5的缘故,当时还有媒体直接管我叫“0比5教练”。但想要在世界杯上有所作为,我们就必须踢这种强度的比赛。当时韩国队还是支习惯于防守的球队,我直接就对球员说:“这么踢的话,要么干脆你们都戴着手套站在门线上算了。”
改造球队的过程还是挺难的,在我上任之前,谁进国家队由技术委员会说了算,每个地区都有一个委员,每个委员都是推荐本地区的球员,结果就是吃大锅饭,选上来的并不是最好的球员。
于是我决定自己去选人,去各家俱乐部、大学甚至军队考察球员,一开始也遇到了一些钉子,但足协坚定支持我,他们的想法是只要能进淘汰赛,我想怎么样都行。
Q:对韩国队来说,2002年世界杯是一届不可思议的世界杯,但对意大利队那场能赢确实和裁判有点关系吧,你是否觉得那场的判罚有些离谱?
A:我能理解意大利人的心情,但具体到那场比赛的判罚,我并不同意意大利人的观点,托马西的进球确实可能没越位,但在此之前托蒂不也逃了张红牌吗?他肘击了。
当时意大利队完全没有想到会被韩国队淘汰,赛后他们直接把更衣室拆了,有些韩国球员觉得离谱:“意大利人怎么这样?”我倒是挺开心的,他们越闹腾,我越享受胜利。
Q:那届世界杯对韩国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A:比赛期间我全身心投入,没有多余心思去关注球场外发生了什么,但我女朋友一场不落,所有的庆祝活动全都参加了。世界杯结束后我们搞了个盛大的游行,但由于人实在太多的缘故,我们其实没怎么庆祝,因为人多到我们连酒店都出不去!
至于说对韩国社会的影响,当时我没啥概念,后来才慢慢有些了解的,据说相关分析的书就出了快有20本,对社会啊,对经济的之类的。他们说之前韩国的年轻人凡事都是首先考虑自己,集体荣誉感并不是那么强,但韩国队在那届世界杯取得好成绩后,大家的心态就不一样了。
对我来说那是段非常特别的时光,经历了许多故事,现在我每年都还会去韩国转那么一两次。
疫情打乱工作计划
Q:你的最后两份工作多少让人感到意外——中国U 21国青队和库拉索队,这可不是两份容易的工作,对吧?
A:其实我的感觉挺好的,说真的,我非常喜欢中国的年轻球员,我很喜欢与他们共事,但后来疫情来了,那就没办法了。
确实,这两份工作我干得时间都不长,这和疫情有些关系。现在我已经回荷兰了,是荷兰教练工会的主席,给人上上课传授一些经验什么的,有时候也去英格兰教练协会客串一下讲师,我很享受现在的生活,传道授业解惑。但说真的,我已经带不动球队了,没办法每天都扑在训练场上。
Q:你第一次带队参加世界大赛是1996年欧洲杯,结果搞出了球员按肤色分桌坐的幺蛾子并被拍了下来,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A:说到这件事我就火大,要是真做错了我认,关键是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那天我们主动邀请媒体一起吃饭,结果有人拍了这么张照片,但其实那是个角度问题,有些球员被挡住了,看起来是那么回事其实不是。
2014年巴西世界杯蒙蔽了荷兰队
Q:2008年欧洲杯你带领俄罗斯队打进了四强,却没能拿到2010年世界杯决赛圈入场券,当时一定很失望吧?
A:确实很失望,附加赛我们抽到的对手是斯洛文尼亚队,首回合主场2比1赢了,次回合客场打平就能出线,结果0比1输了,这太令人失望了。
但总的来说执教俄罗斯队的经历还是挺愉快的,尤其是2008年欧洲杯,预选赛中我们击败了英格兰队,到了决赛圈又打进了四强,这是个了不起的成就。当时我们拥有一支强大的球队,像阿尔沙尔和日尔科夫后来都去了英超踢球。
Q:第二次执教荷兰队期间都发生了什么?是什么原因导致没能打进2016年欧洲杯决赛圈?
A:我接手前荷兰队在巴西世界杯上进了四强,但当时球队已经背离传统了,因为最开始的时候成绩不好,只能换战术。巴西世界杯上球队越踢越好,有几场球员运气也不错,最后成绩虽然好,但真实水平其实没那么好,斯内德、范佩西和罗本都老了,球队在走下坡路,我当时的想法就是得激起球员斗志才行。
预选赛一上来我们就输给了冰岛和捷克,这更坚定了我的想法,后来情况渐渐好转,2015年6月我们客场赢了拉脱维亚,当时我感觉其实不错。那个国际比赛日结束后,我按惯例和足协高层见面,地点定在一家酒店里,我一进去,时任总监奥斯特文就说我下课了,还让我继续留在足协给监事会当顾问。
我当时就火了,问他们希望从我这个顾问嘴里听到什么建议,把监事会成员全开了?后来有人说我下课是双方谈好了的,这纯属瞎说。
执教澳大利亚立“军规”
Q:2005年和2006年,你既是埃因霍温主教练,又是澳大利亚队主教练,还记得最初去澳大利亚上任时的情景吗?
A:集训第一天晚上所有人一起吃饭,球员是零零散散进来的,穿着也是五花八门,有戴帽子的,有反着戴的,有穿沙滩裤的,还有裤子上全是洞的。当时我就要发飙,助理教练赶紧劝我说大家都习惯了,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第二天我就颁布了军规,从统一着装做起,维杜卡马上就来找我了,说你为啥要折腾我们这些吉普赛人?你这么搞我们肯定不可能出线。我回答他说“是的”,下次集训是9月份,那时如果你没减掉四公斤以上的体重,我们绝对不可能出线。
Q:你不仅把澳大利亚队带进了世界杯,还带进了淘汰赛,对了,那年你们的附加赛对手是乌拉圭队,据说他们用了不少场外招?
A:进附加赛后我立即找来了2002年预选赛附加赛(也是对乌拉圭队)的相关报告,发现那年球队可是被折腾惨了,要么训练场的钥匙找不到了,要么酒店出问题没办法睡觉。所以我决定把大本营设在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飞去蒙得维的亚也就20分钟。
首回合客场比赛我们0比1输了,比赛结束后乌拉圭足协找到我问包机上还有没有位置,正好一起过去,我赶紧拒绝,然后让足协想办法把那段时间从乌拉圭飞澳大利亚的机票都订完,等快登机了再取消,这样乌拉圭球员就只能分批飞过来,确实,这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但也怨不得我们,2002年他们下黑手在先嘛!
Q:2006年世界杯小组赛最后一场对克罗地亚队,主裁判格拉汉姆闹了个大笑话,向希穆尼奇出示了三张黄牌,当时你是怎么想的?
A:我当时也没发现,后来才知道的,那场比赛踢得乱糟糟的,好在我们最终还是出线了。八分之一决赛对意大利队,格罗索在第93分钟假摔制造了点球,尼尔压根就没碰到他,要是那时候有VAR,事情会大不相同。
被淘汰那天晚上我和球员吃了最后一顿饭,球员准时到了,教练组则迟到了,我还特意打扮了一下,戴着帽子穿着拖鞋,穿沙滩裤和满是洞的T恤,所有人都乐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