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耿
位于衡山路的欧登保龄球馆,作为上海历史最悠久的保龄球馆之一,因大楼改造将于3月7日停止营业,这是条令人感怀的消息。
上世纪90年代,保龄球裹挟着全球化浪潮登陆上海,在保龄球道前构成独特的都市景观。一局40元的价格(相当于当时普通工人月薪的1/10),让击球声成了身份象征。有老顾客回忆:“打保龄要穿专用鞋,服务生递毛巾擦手,感觉自己像港片里的周润发。”
但新千年的娱乐革命改写了游戏规则。KTV、网吧、电竞馆的崛起,将年轻人拽入更刺激的感官世界;健身房的遍地开花,让运动从“社交表演”回归“健康刚需”。保龄球尴尬地卡在中间:作为娱乐,它不够新潮;作为运动,它缺乏竞技魅力。当上海保龄球馆从巅峰期的百家凋零至不足十家,欧登的坚守更像一曲倔强的挽歌——直到改造通知终结了这场长达30年的“加时赛”。
保龄球的退潮并非全球性现象。东京有许多保龄球馆,每一家都有其独特的风格,仍吸引着家庭客群,周末祖孙三代同场竞技的场景屡见不鲜;美国保龄球社区联赛文化深入小镇肌理;甚至东南亚国家也通过在其体育学校内设有专门的保龄球学院,培育新生代。全球保龄球市场预计在2025年将达到10.17亿美元,并在2033年增长至14.57亿美元,年均增长率为4.6%。反观中国,这项运动始终未能突破三重桎梏:
一是文化错位:既未像飞盘、攀岩等成为“新潮运动”,也未像广场舞一样下沉为全民活动;二是空间挤压:动辄数千平方米的球馆难以承受商业地产租金,被迫退居城市边缘;三是代际断层:当“80后”还在怀念青春时,Z世代更愿为剧本杀一掷千金,保龄球馆成了“父母辈的奇怪俱乐部”。
那么,保龄球是否真的注定要在中国走向衰退?欧登闭馆时,有老顾客执意不退会员卡:“留个念想,等他们回来。”这份期待或许正是保龄球的生机所在——当城市开始珍惜存量记忆,当运动消费转向品质化,保龄球若能撕掉“过时”标签,在怀旧与创新间找到平衡点,或许终将迎来新的滚动时刻。毕竟,那个需要排队等球道的时代过去了,但人们对线下真实欢聚的渴望,从未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