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上将谱家风忆母爱

朱文泉上将的母亲叶珍

《叶珍》主要作者、原南京军区司令员朱文泉上将在图书的首发式上

近日，原南京军区司令员朱文泉上将与家人联袂写给母亲的纪念主题文集《叶珍》，在盐城市响水县南河镇昌盛海洋小学首发。响水县昌盛村是朱文泉上将出生的地方，一位农家少年从这里出发，开启了半个多世纪的戎马生涯。

叶珍，这位“平凡而又伟大的母亲”如何培养出一名共和国上将？又给家人们留下了何种精神财富？《叶珍》一书正记录了无私母爱与良好家风带给子女后辈的恒久影响。

◆见习记者 陶胡昀

一位农村母亲的“育儿经”

朱文泉上将的母亲叶珍出生于1919年，裹过小脚，没有上过学，但却有着正直善良的高尚品德，以及经营家庭、教育子女的“大智慧”。她一生怀孕13次，生过8个孩子，最终将文泉、文俊、文芳、文兵四兄妹抚育成人。

和过去的大多数妇女一样，叶珍起初没有自己的名字，婚后以“朱叶氏”命名。解放后，她与丈夫朱建成商议要为自己取一个名字：“现在小姑娘起名字，都是花呀草呀，红呀兰呀，我不想起那样的名字，我要感谢共产党，新社会来之不易，要格外珍惜。”于是，“叶珍”成为了她的名字。

叶珍的一生经历过无数苦难与坎坷，但她始终以坚强与勇敢面对，给儿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的长女文俊曾撰文回忆了家庭一年痛失三位亲人的伤心往事，感慨母亲总是在痛苦中选择坚强、在困难中选择拼搏。风雨人生路上，每当儿女遇到困难时，叶珍总是劝导：“人生多坎坷，只要有信心、有勇气，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叶珍的许多“金玉良言”都持续地给予着儿女、后辈力量。1956年秋天，朱文泉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响水中学，令全家人备感光荣。开学报到那天，朱文泉与六七位同窗有说有笑地走在通往灌河口的河堤上，准备乘船前往响水。此时，母亲叶珍追上来喊道：“小大子（朱文泉乳名小大新），走到最前面！”少年朱文泉当时不解其意，但还是快步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长大后，他逐渐领悟到，母亲的这句话不单指走路，更是勉励他树立远大志向，比别人更刻苦用功，为家乡增光添彩。

此后，“走在前列”成为了他一生的座右铭。他在学校是“三好学生”，在部队是“五好战士”“学习标兵”，成为共和国高级将领后也毫不懈怠，如今，年逾八十的他依旧学习不辍、笔耕不止。朱文泉提到：“‘走在最前面’不只影响了我，还成为我们全家人的共识，成为蓬勃向上的一种家风。”

“眼怕手不怕”，是另一句对朱家儿女深远影响的母亲“哲言”。有一年，因为朱父是生产队干部，忙于集体事务无暇顾及家里，哥哥姐姐又在外上中学，十几岁的次女文芳便与七八岁的弟弟文兵，和母亲一起承担起了割麦子的重任。年幼的文芳、文兵看着望不到头的麦田，感到十分泄气。此时母亲叶珍鼓励道：“眼怕手不怕，这才七点多钟呢，别着急，慢慢割，总会割完的。”耳边回荡着这句鼓励，两个孩子最终和妈妈一起，完成了这看似“不可能”的任务。这句话后来影响了朱家几代人，文芳的女婿李永昌认为，这句“箴言”不仅是外婆的精神武器，也成为了他们全家的精神遗产，成为了他们克服困难破解难题的“密码”。

一部浓厚亲情的“养成史”

除了展现一位母亲朴素而深刻的育儿理念，《叶珍》一书还记录了在母亲影响下，全家人互相关爱的浓厚亲情。

叶珍与丈夫朱建成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走到一起，相互扶持着走过了六十余年。据长女文俊回忆，父母在几十年的相处中难免发生龃龉，而“其导火线多半是因为我们兄弟姐妹”。

虽然育儿理念有所不同，但母亲叶珍总是在父亲与儿女间充当着“润滑剂”的角色。朱文泉上小学时，父亲得知他在大姑家“沉迷”象棋，大动肝火，信奉“棒打出孝子，娇惯捂逆儿”的他立刻要用鞭子加以惩戒。面对火冒三丈的丈夫，叶珍劝道：“小孩子下下象棋、换换脑子也没什么，何必生这么大气。”而面对儿子“爸爸为什么喜欢打人”的委屈质问，叶珍则说：“不是你爸喜欢打人，你刚考上高小，他怕你因不专心而耽误前程。”又耐心向其解释朱父的育儿理念是“棍棒底下出孝子，黄荆条下出好人”。

年幼的朱文泉不解道：“黄荆条下真能出好人吗？”母亲语重心长地说：“真不真，你爸相信。不过我不赞成动手就打，讲清楚就行了。”

还有一次，三四岁的朱文泉追着花猫来到了番瓜地，情不自禁地摘了许多番瓜花，母亲发现后严厉喝止并告诉他：“这个不能摘，摘了就不结瓜了。番瓜是好东西，灾荒年能救人的命。”当天晚上，这些番瓜花成为全家人的盘中餐。当父亲问起这些花的来历时，母亲则帮已经知错的儿子打起了马虎眼：“尝尝鲜。”

在叶珍的操持和影响下，朱家虽然生活清贫，但家人间相互体谅，感情甚笃。据儿女回忆，父母间的“爱情”虽不轰轰烈烈，但细水长流，感人至深。叶珍晚年患上了哮喘病，尤其闻不得烟味，而父亲朱建成则是有60年吸烟史的“老烟枪”。为了不增加妻子的痛苦，朱建成尝试了多种方法，下决心戒烟，最终在责任心和意志力的双重作用下，于80岁那年彻底戒了烟。

而叶珍对丈夫的爱也深藏在质朴的言行之中。丈夫因积劳成疾而患有胃病，她耗费时间、精力熬煮各类药材，打理日常饮食，年复一年地精心照料。临终前，叶珍仍不忘殷殷嘱托几位儿女：“多陪伴你们的爸爸，要让他活过百岁。”

一堂别开生面的“家风课”

2003年1月5日，叶珍溘然长逝，亲人们悲痛万分，感怀无限。朱文泉与几位弟妹商量，要写几篇文章纪念母亲，由此诞生了几篇短文。后来，朱文泉读到妹妹文俊的《黑色的1963》一文，深受触动，于是改变主意，要以更长篇幅的文字来挖掘母亲留下的精神遗产。

从2003年至2021年，朱文泉发动了一家三代25人，写成了99篇文章，讲述了100多个亲历故事，汇编成了《叶珍》一书。2018年，父亲朱建成去世后，一家人又加快了写作的速度，且增补了许多新内容，藉以反映整个家庭的全貌。民进中央副主席、朱文泉将军的同乡与老友朱永新感慨道：“这是一个写作的马拉松，也是一次教育的持久战。难得的是，他们把写作的过程变成了教育的过程，年轻的后辈们在写作的过程之中，走进了前辈的生活、前辈的精神世界，了解了家族的历史，了解了家乡的变迁，了解了时代的发展。”

一些与叶珍老人未曾谋面的晚辈也在这堂别开生面的“家风课”上有所感悟。叶珍的孙女婿李远说：“我未曾见过奶奶，但是从长辈们的言语和文字中，我领悟到她对伯伯、姑姑们和岳父母的影响。而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便是她‘永不言累’的精神，她从早到晚忙碌不停，却始终积极、乐观、向上。”《叶珍》一书中还收录了朱文泉的孙女、朱家第四代朱箫羽的一篇文章，她以童言稚语讲述了耳闻到的太奶奶坚持上夜校、刻苦学识字的故事。

编写过程中，《叶珍》一书“传世子孙，奉献社会”的功效愈发凸显。为了让这堂生动的“德育课”能勉励更多的青少年，朱文泉上将带着此书首先走进了故乡的校园。他在《致同学们的一封信》中对“小读者”们说：“此书每篇文章简短，便于课外阅读。这对你们的健康成长，庶几有益。希望小友们能够喜欢。”未来，朱将军还计划走进更多校园，走向更广人群，分享《叶珍》的故事，传播“家风”的力量。

朱文泉还寄语家长，希望他们注重家风家教，尤其注重孩子的品德教育，养成喜爱读书和良好的生活习惯，帮助孩子“扣好人生的第一粒扣子”。他说：“当今父母，都担心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叶珍》，便是置于出发线上的一种‘起跑器’。希望您的孩子能够读到‘她’、读懂‘她’，获得助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