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9月27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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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版:夜光杯 2019-04-02

玩笑的弧线

肖振华

给平淡日子撒点鲜活,给寻常时光拌些喜乐,我们生活中离不开幽默、轻松的玩笑。擅长开玩笑的人广受欢迎,他们如同晶亮的润滑剂,让彼此间的啮合运转更和谐欢畅。他们既嘲人,也自嘲。这里的嘲,当然不是嘲笑,更不是嘲讽,虽然我们的嘲,往往是从不经意的嘲弄开始的。

读书时的班级里,同学之间都取过绰号,头尖的叫“橄榄头”,脸扁的称“烧饼”,脑袋上有疤的是“珍宝岛”,人长得矮的为“冬瓜”;语文老师说多背就会多得分,成了“贝多芬”,化学老师强调温室气体,便是“二氧化碳”……宽容地说,这其中虽有不尊重成分,但也算是一种昵称。至于后来的一些相声小品,用他人的生理缺陷说事,把快乐涂抹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虽然赢得暂时的掌声,却输掉了艺术的品位,他们跨出了玩笑归属的辖地,让玩笑变成了奚落和取笑。

其实,就像现实比小说精彩,生活中也有堪比小品的场景。我的同事宋兄,喜欢寻开心,擅长说戏话。多年前部门组织去青岛游玩,那天中午在崂山点了不少海鲜,鲅鱼、虾虎、扇贝、牡蛎、蛏子、梭子蟹,大家放开肚皮狼吞虎咽。下山时,一位年长的副总编辑突然不适,只能让几个身强力壮的抬着,路上他几番要呕吐,却张口又止。宋兄轻轻劝了一句:“是不是舍不得海鲜啊?没关系,吐掉晚上再买。”一阵笑声中,副总编直泻而下,清清嗓子说,感觉好多了。玩笑,有时像舞会上藏着友善的假面,洞悉者,便是一艘装满友谊的小船。

我的一个朋友杨兄,自小患小儿麻痹症,右下肢畸形,走路时脚跟不能落地。他闭门修炼,独创以水彩艺术展示北宋山水,多次开画展;又酷爱书法,临摹欧阳询别具一格;再潜心写作,时常在报刊上发表专栏美文。有一次他在群里晒出了一幅书法,众人祝贺之余,我随意调侃说了一句:“脚不好,成就了手好——书画文都精彩。”甫一发出,马上接到好友小窗警示:又瞎开玩笑。不料“脚不好手好”欣然接受,说了四个字:“老天奖励”。我小窗回复好友:玩笑,有时像朝你飞来的碟盘,有底气者,接过来再抛一道漂亮的弧线。

同样在微信群,是一个同窗学友群,却遭遇了玩笑的尴尬。某同学拉进来一位当年的“班花”,因为听了一点传说,我顿起玩心,虚拟以某同学的名义,对这位新进群的唱一段《梦中情人》:多少年前一个夜,梦里遇见一个你,忽然你就在身边,多熟悉的陌生人,只有梦里才相遇……话音未落,某同学厉声反抗,喝斥传谣,并欲退群。我赶紧致歉,竭力挽救,在群友们的一番劝解下,才算化解玩笑的风险。从此,行走在这里时小心翼翼。玩笑,有时太敏感,你稍稍睥睨一眼,它惶恐地陷入进退两难;玩笑,有时很高傲,你若说一声讨嫌,它便义无反顾地寻觅新欢。

嘲人不易,自嘲更难,开自己的玩笑需要勇气和智慧,既敢于剖析自己,也不是演戏式朝脸上抹白粉扮小丑。这方面有范例,你看《启功自嘲》:“中学生,副教授。博不精,专不透。名虽扬,实不够。高不成,低不就。瘫趋左,派曾右。面虽圆,皮欠厚。妻已亡,并无后。丧犹新,病照旧。六十六,非不寿。八宝山,渐相凑。计生平,谥曰陋。身与名,一齐臭。”不暇自怜聊自嘲,幽默情趣跃然纸上。

同事宋兄的自嘲同样令人发噱。他长得黑,自称“黑面书生”、是某位黑人总统的“远房亲戚”。他擅吹笛子,是茉莉花艺术团的笛子手。一次有人对他不满地说,你们写文章的就会吹牛皮,他回答说,“不但会吹牛皮,还会吹笛子”,随即发上一段视频,笛声三弄,情怀如水,赢得众人纷纷点赞。有人说他夫人胖,他便称老婆为“胖子婆娘”,时常加以调侃,诸如“她买水果喜欢挑大的买,大的水果拿在手里吃,会显得人不是很胖,大块头有大智慧”……不待人嘲我自羞。

玩笑,有时像快要落在你额头的瓦片,智慧者,稍一偏躲仍然歌圆舞艳。可以想见,在宋兄的日常里,轻喜剧连台,嬉笑声大概会常常撑破整栋房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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