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流淌

陈曦浩

一个夏日的晚上，月光皎洁，微风宜人。我拐进一条幽深的小巷，寻找一个魂牵梦绕的地方。突然，一阵悠扬的钢琴声响起，如一股潺潺的溪流，打开了我尘封的记忆……

我读小学时，这条小巷口有一座少年宫，我曾在此美术班学习。一天，我们正专心致志地进行静物写生，隔壁教室传来一阵阵美妙悦耳的钢琴声，令人怦然心动。

休息时，我忍不住探头张望：一位老师正教几名女学生弹钢琴。那时候，钢琴可是奢侈的稀罕物。说来也巧，几个月后，美术老师请来一位女学生做我们人物写生的模特。老师介绍：她是钢琴班的路潞。路潞那双清澈的大眼，优雅的气质，令人难忘。

一年后，区里组织少年文艺汇演，路潞上台演奏一组钢琴曲，那美妙的琴声，那颇有几分艺术家的气度，引起轰动。

后来，交往多了，我知道她的父母都是大学教师，母亲是音乐学院钢琴专业的老师，她从五岁起，母亲就是她弹钢琴的导师。

1969年春，一张大红喜报把我推向北疆。她要我临走前为她画幅肖像。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来到她家的客厅，她说：”我弹首《梁祝》，为你送行，你把我弹琴的情景画下来，留个纪念。”在那哀婉的钢琴声里，我用水粉画出了她动情的瞬间。她接过画，凝视了许久，眼里闪着泪花，我忍不住流了泪。

我登上北去的列车，临发车时，她赶到我的车窗下，递给我一盘她弹的《梁祝》的录音带。两双手紧紧握着，不舍分开。车动了，手只能松了，越来越远的身影，谁更能了解远方？在北疆，我写了一封又一封信给路潞，但是都没有回音。听说她搬家了，听说她病休在家，没分配工作。以后她考上了音乐学院，以后她一家都出国了。

今天，月光依然朦胧地笼着昔日幽深的小巷，潺潺的钢琴声流淌，仿佛在推演当年的场景……但我知道，我已永远回不到从前，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