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教和电影制作专业的学生
开办第一年
深受学生爱戴的贾院长
◆孙佳音
2020年,新冠疫情对影视行业的冲击有目共睹。
上海温哥华电影学院,超过70%的师资来自国际影视与游戏行业,财务独立核算,课程全实操,没有寒暑假,原计划2月3日开学。比开发新的线上课程更困难的还有解决资金问题,理想面前,“生存是最重要的”。
2020年9月3日,经历了减薪裁员之后的上海温影终于开学了,草坪上一百多张笑脸尤为灿烂;11月,特聘教授,威尼斯电影节主席马可·穆勒如约而至,上海国际电影节短视频单元“探索”特训营开营……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一切都在慢慢复苏。
活下来的“温影人”回首来时的路,“因为梦想在,我们不会放弃”。
1 老校长睿智看准方向
上海大学党委副书记、副校长龚思怡是最早参与造梦的温影人之一。1995年,她上大留校工作后不久,那时,颇有前瞻视野的老校长钱伟长院士就提出要在学校里开办电影科系的大学,这在上海,算是比较早的。她还清楚记得老校长开会和大家商定学院名字的情形,“让我们看看,取了中文名之后,艺术和技术两个词摆在一起,英文名到底怎么翻。”
上海大学影视艺术技术学院,那时候的龚思怡对老院长起的这个名字的含义还有些懵懵懂懂,“后来越来越觉得,我们的老校长非常有先见之明。虽然我们现在也还没有完全做到把艺术和技术真正地融合在一起,但是我觉得校长至少20多年前,就看准了一个方向。”
七年前,一组数据让上海文化人、电影人、教育人都汗颜,“当时上海电影产业的生产总值,还不到全国5%。上海要发展、重振电影产业,以电影产业带动文化产业,太迫切了。
“重振电影产业,要有一个突破口,这个突破口就是后期制作。但是我们一没技术,二没人才,那么培养人才就是下一个突破口。2014年,上大有了合作办学的意向,当时的文广局领导向校方推荐了加拿大的温哥华电影学院。”
龚思怡是在2015年作为上海大学党委常委兼任上海温哥华电影学院院长一职的,在她和同事们的努力下,这所年轻的电影学院,产教融合、学以致用,六年来,550名毕业生75%进入一线影视创制行业,在校学生和毕业两年内的校友在国内外获奖总计160次,这让她和上大两所电影学院的老师们很骄傲。
2 来自加拿大的支持电话
然而,世间万事不会一直顺风顺水,2020年年初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让这所年轻的学校成了“重灾区”,甚至一度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远在大洋彼岸的合作方,温哥华电影学院的创始人詹姆斯校长也坐不住了。这位70多岁的老人家多次打来了电话,远程关注,了解学校状况,并提供全力支持……“温影就像我的小儿子,我怎么能放心得下。”老人说。
这所创建于1987年,位于北美第三大电影中心温哥华,办学二三十年已入围世界顶尖电影学院;它产业导向、学生导向,一年六学期高强度实训课程……“六年前,有很多国家的城市联系过我,希望我们能合作办学,但上海作为世界上最令人兴奋的城市,一直是我的首选……当时我们有几个选择,上海大学其实并不是我们的首选,但是到了上海,看到了上大的方案,我心动了”,这位充满艺术家气质的儒雅绅士,在学院办学的影像记录里,这样回忆道。那是一本比砖头还要厚的“可行性报告”,有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漂亮的封面,当时,创办者们把环上大国际影视产业生态圈定义为“海莱坞”。
“我们到访上海第二天,上海大学的筹备团队和闸北区的负责人带我到宝华集团顶楼,在那个大大的落地玻璃面前,正对着大宁灵石公园的人工湖,林龙斌先生(时任原闸北区副区长)跟我们说,‘你来了这里以后,左手是上大校园,右手是多媒体谷……’第二天听完上大校内所有相关专业的资源介绍,我心里基本确定,就是这里了,这是我想要的校园所在地,有适合电影学院与产业密切合作的环境,也有奔着共同办学理想努力的人。”
让詹姆斯校长念念不忘的还有“上海速度”。第三天,上大与温哥华电影学院三页的意向书商定好了,当天晚上6点,市政府的会议室,在翁铁慧和宗明市长的见证下,双方校长草签了意向书。2014年6月上海国际电影节期间,学院正式宣布成立,2014年9月29日,上海温哥华电影学院盛大开学。
在龚思怡的记忆中,“6月28日我们草签了备忘录,7月双方就开始远程对接合作协议书,9月中旬,我带了六个人,到温哥华,跟加拿大人隔桌开会工作了五天,将协议落到每一个细节,校长过来,直接签约。”商定了品牌费等等细节之后,项目上报教育部,“我们同步开始改造延长路的教学楼,四个月时间全部改造好。”政府发起,上大主办,教委和区里大力支持之下,一件事就成了。
借鉴北美电影教育模式,把文化娱乐产业的工业规范和流程标准带到中国后,温影很快就把人才培养的环节一一打通,将电影教育的体系摸索、成型、确定。从设备、场地到师资队伍,到教学模式,都在探索中走出了适合中国本土电影产业发展的新路子。詹姆斯将自己的干将交给了“操盘手”龚思怡和她年轻的团队,“温影的创办,撬动了静安区环上大国际影视产业生态圈的兴建,也助推了上海电影产业的布局和发展,2018年的静安出品占据了上海出品的半壁江山。我们很自豪。”
3 办实事的贾院长
贾樟柯是在2016年应上海大学之邀,出任温影院长的。自从他走马上任,学院也步入了快速发展的轨道。回忆起四年前“拿下”贾樟柯,龚思怡笑了:“其实不叫‘拿下’,是我们一拍即合。一方面对我们来说,贾樟柯几乎是唯一的理想人选,他对中国社会有足够的理解,又在国际影坛获得了广泛的认可,我们相信他能把两种文化和不同的教育理念结合好。另一方面,贾樟柯导演自己对电影教育也怀有憧憬和期待,他又很知道产业的痛点,想要为中国电影产业培养更多好用的‘技术工人’。”于是,只是一次陪同参观,两个小时的畅谈,贾樟柯便有了主意,“他还问我,‘你觉得我真的可以为你们做什么吗?’”
这些年,“贾院长”为温影做了很多实事。他建议学院增设电影史的课程,要求学生课余时间多看点映,多做分析;他要求各专业教师结合自己的专业特点开设电影赏析讲座并常态化;他把自己在北京电影学院学习时候的心得与西方教育相结合;他在平遥电影节开设“平遥一角”专题,作为各大影视院校的开放日,进行学生作品的展映,温影学生作品从未缺席;他在疫情期间主动给学生们上网课,每节三小时,一连上三天,网课参与人数和效果达到上海大学网课巅峰;他创造机会,带优秀学生参与自己导演影片的拍摄;他关注在校生教学,也强调毕业校友的个人发展……
今年2月1日,贾院长主动打来电话,关心学院受到哪些影响,以及师资和课程如何安排;尤其嘱咐学校的老师们“沉着应对”。4月14日,如同学院的“定海神针”,贾院长亲自上网课了。按计划,院长将连着上三堂网课,每次三小时,三堂课的主题分别是他的三部代表作的创作分享——《小武》《三峡好人》《江湖儿女》。在上海大学的网课平台上,对上海大学内部开放。第一课,开始不多一会儿,500人的席位就满了。
6月份,贾院长来到学院和校方一起举办了线上的“新生见面会”,同期拜会上大领导进行沟通和共商。
9月,开学典礼上,贾樟柯寄语新生:未来一定是美好的,宣布“我们开学了”。
4 后疫情时代的思考
走在温影大楼里,不仅能碰到讨论作品的在校生,还时不时有校友出没,他们热情地跟老师们打招呼:“我回来看看,温影,对我们来说,不仅仅只是个学校……”表演系03级毕业生张耒,刚刚在2020两岸青年影展获得最佳女主角,她开心地说:“温影给我的感觉是,轻松自由又专业的地方,在这里所有的元素都跟电影有关,我离电影的距离很近”。
截至2020年10月,温影550余名毕业生,有75%进入一线影视创制行业,校友参与的院线电影国内市场票房总计458亿。这个数据令人惊讶却又惊艳,其实温影的学生近两年来频频发力,硕果累累——有人获得了2019年金鸡创投大会三项大奖;有人入围了中国导演协会青年导演扶持计划“青葱计划”前五强;有人摘得了2020年上海国际电影节创投奖、第14届FIRST青年电影展的创投年度电影计划等。
办学六年,筚路蓝缕。有收获,也还有不少困难和一些思考。
首先是招生依旧不易。“中国社会,家长和学生对于文凭的依赖重于能力,高收费、高质量的高端影视职业教育在中国的普及仍有很大挑战。我们至今仍然在‘大海捞针’。”龚思怡说,温影要能够自我运转,才能够造血输血,才称得上真正走向成功。
其次是中外“碰撞”。对联合办学很有经验的龚校长说,体制和观念的碰撞,在所有的中外办学中都存在,“实际办学中,要原汁原味引进,也要跟本地的需求相结合。比如教学语言,是不是全部要用英语;比如中国的影视工业体系尚未形成,工业化体系成熟和国际标准的影视教育都需要长时间的培养。”
再者是疫情的冲击。宏观上看,影视行业发展受阻,对影视教育,也产生了一定的负面影响;从微观上,新冠疫情给国际办学带来了极大的现实困难,“我们目前200个学生,40个老师,六成半多是外教,疫情停课八个月,令学院教学秩序失衡,而且蒙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温影执行院长蒋为民补充道。不过,疫情防控已经常态化了,温影的办学和教学也都已经恢复了,对于成才和成功的目标更不会动摇,“电影产业的发展,离不开技术的创新,离不开各类电影人才的努力,也就离不开为市场提供人才的电影教育。我们责无旁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