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韵涵 深圳市麒麟中学七(六)班
爷爷是朴素的。他只有一双棕皮鞋,已经快被磨破了。只有一件旧条纹衬衫,已经穿过许久,可却是极整齐的。皮鞋虽是旧的,却永远锃亮,个头虽不高,腰板却总是笔直的。我时常想,要用怎样的语言来抒发我对爷爷的敬仰,可转念一想,发现最平凡的才是最伟大的。于是,我就写下了这篇文章,是爷爷的朴素,也是爷爷的平凡,是平凡里的伟大。
爷爷曾是一名教授,是可以领到国家津贴的那种很厉害的教授。他的字是极好看的,却不仅是单单好看而已。他的字,不是笔走龙蛇,也不是婀娜多姿,却笔笔气势磅礴,铿锵有力。小时候,只觉得爷爷字很好看规整,便时常翻看他的各种笔记簿,记忆犹深的是一本厚厚的电话本,足足有一二百页,上到爷爷已故的母亲,下至爷爷经常出入的餐厅的电话号码,都紧密排列,条理有序,不小心写错一个字,也必用一张小纸片糊上去,再重新一板一眼地写,若写不对,再写一遍。那册子的内页已经泛黄了,可厚厚的黑色封皮永远是发光发亮,干干净净的。现在我才渐渐明白了,爷爷的电话簿是历经岁月蹉跎的印记和见证。每一撇一捺,都是爷爷内心淡然的作品;每一横一竖,都是历经沧桑的表现。再看爷爷,虽然已至耄耋之年,却如他的字一样,刚劲有力。时至今日,我才深切感受到那字之美,不仅仅只是笔锋的婉转流畅,更可以从中看到从20世纪走过的老一辈人的一种坚定的力量。
爷爷对于教学,对于学业,是严谨的,一丝不苟的。对于生活,却是洒脱的,无拘无束的。爷爷热爱音乐,多才多艺。小时候自学了二胡、电子琴。退休以后又爱上了唱歌。我三四岁时,曾看他手写歌谱,他仔细聆听录音带的歌曲里每一句旋律,眉头微皱,眼眸发亮,似要沉入曲中,再将听到的音符和音节一串一串地记录下来。每一条线谱,都是爷爷亲手绘制,每一句歌词和旋律,也由他亲自完成。爷爷会认真反复地核对曲谱数遍,然后一边打着节拍一边写下来。爷爷力求每张歌谱都尽善尽美,与打印品不分伯仲,甚至还多上一层灵动的美感。爷爷说:“这是我自己亲手绘制的曲谱,字体比较大,还降了一个调,更方便老人阅读和演唱。”爷爷把自己的认真和对音乐的热爱都融入谱中,这是打印品无法复刻的一点。待我再大些时,爷爷教我吟唱,我五音不全另当别论,可爷爷总是一遍又一遍激扬地高唱:“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虽说当时的我只是区区一黄口小儿,却也能感受到他语调里饱含的深情和壮志激昂,那远远超过了一句歌词,分明就是爷爷的心声啊!这哪只是歌唱啊,这也是一种宣誓、一种对祖国山川的热爱啊。
后来,爷爷与邻里乡亲共同组建了一支老年合唱团。需要乐谱,他亲手绘制,复印给大家,需要乐器,一台小小的电子琴,他亲自弹唱教给大家。需要演出,他亲自筹办张罗并给大家担任指挥。爷爷教给大家的不仅是歌唱的技巧,而是对生命的热爱和“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豪情壮志啊。
还记得我曾和爷爷坐在前院赏花。有几朵花艳丽浮夸,粗看甚好,却经不起细观。可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有几朵白花,越看越是欣喜,越发觉得好看。而且走近了还可以闻到芳香。我恍然,是啊,几乎所有花都很美,可越是颜色艳丽的花越缺乏芬芳。我想:人也是一样,越朴素单纯的人越有内在的芳香,就像我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