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5月17日 星期六
北大未名湖畔行 只留清气满乾坤(中国画) 我与交医的情缘 上海人的大闸蟹 登临三清山、滕王阁散记 在女王住过的树屋断想
第7版:夜光杯 2022-10-05

上海人的大闸蟹

袁念琪

“九十团尖膏满筐,老饕筵佐醋和姜。无肠索挂成和尚,蝴蝶双黏壁上僵。”(秦荣光《上海县竹枝词》)

入秋后,不管有无秋风响,吃大闸蟹渐渐热起来。老底子,酒店门口放箩筐卖蟹,小贩游走街头巷尾;摊头里写“大闸蟹”大字的红灯笼,明晃晃到夜里八九点钟。其实,此前的夏天就起过小浪头——吃“六月黄”。那时,蟹虽不大但亦饱满。清蒸不多,家里多烧毛蟹年糕或面拖蟹。至于自己拆蟹肉,那要蟹便宜人有空。单位附近的王家沙,蟹季里看得到玻璃窗里阿姨忙拆蟹,拆一堆是真生活。过去是,乡下拆了送上海,玻璃瓶装的是美味,也是份亲情。

上海人欢喜大闸蟹。剧作家汪仲贤在1935年写道:“阳澄湖出产的红毛脚蟹,倒有一大半吃在上海人的肚子里。”

清人李斗曰:“品蟹者以湖蟹为胜。”在上世纪80年代的上海,视为一等湖蟹的阳澄湖蟹少,也无与松江四腮鲈同为江南美品的吴江汾湖紫须蟹;多是苏北蟹和崇明蟹。卖蟹的用一根稻草绳,像叠罗汉似的扎起一串六七只蟹。

说来,上海本地蟹不少。据宋人傅肱《蟹谱》,秀州华亭出蟹,出三泖者最佳。除泖蟹,还有浦东六灶和横沔的乌椿蟹、金山卫貌似关羽脸谱的关王蟹和个小味美的横泾金钱蟹等。过去蟹为野生,1991年冬到崇明前卫村采访首遇养殖蟹。走进昏暗室内,大池的泥里,一地密密麻麻的小蟹,一片“沙沙”声。

蟹是大的好。卖蟹朋友说,雄的六两出头、雌的四两就不错了。他卖了十多年的蟹,见过一只1.2斤的雄蟹。看在眼里,吃在自己肚里。

吃大闸蟹就是清蒸,说蒸时放紫苏可去湿寒。美食家袁枚认为:“最好以淡盐汤煮熟……蒸者味虽全,而失之太淡。”他的《随园食单》也有“剥壳蒸蟹”,蟹肉、黄剥出置壳中,蒸时加生鸡蛋,这样的清蒸“高大上”。但仪式感数隋炀帝最强:“每进御,则旋洁拭壳面,以金缕龙凤花云贴其上。”(陶谷《清异录》)

若嫌蟹味淡,有调料。上海老饭店总经理任德峰看重调料:“大闸蟹最重要的还是调料,调料家里人调的是最好的。”好就好在可随心,在生抽、米醋和姜末中,或加糖放麻油,或“轻匀芥酱入姜醯”。那年在铜川路采访卖蟹的“大眼睛”,蒸了蟹边吃边聊,没调料,味也美,觉得蟹肉有点甜。我吃蟹不在意膏肓,只记得“雄蟹舍不得螯,雌蟹舍不得厣”。

也有对剥蟹烦的。听讲海上闻人吃大闸蟹是剥出蟹黄与蟹肉分开炒,吃用调羹。手不剥蟹,省得用菊花叶或茶叶热水洗手去腥了。

老上海的吃客要吃最大最好的大闸蟹,那就要去四马路(今福州路)。皇亲唐鲁孙说,“‘言茂源’所卖的大闸蟹,虽然价钱稍贵一点儿,可是货真价实。要尖就尖,要团就团。”

这条路上的王宝和,吃蟹名气响到今。除蟹宴,还有蟹粉小笼、汤圆和蟹肉月饼等点心。我去王宝和,蟹粉豆腐和蟹粉狮子头少不了。他家行政总厨王浩是做蟹宴的第三代,说过去蟹菜较单一,现在各种食材搭配丰富。名菜要与时俱进,蟹粉豆腐加干鲍,吃上去有新的层次感。他坦言,“最烦琐的是蟹粉狮子头,有难度有技术含量,包括选料、煮的时间,都是慢工出细活。”说着,透露个巧槛:“做蟹粉狮子头成型时,手上一定要沾湿淀粉,这样做出来的就很光滑,吃到嘴里嫩滑。”

袁枚主张“蟹宜独食,不宜搭配他物”,但有道“南瓜肉拌蟹”让他称“颇奇”。看来,不是不能搭,而是与谁搭、怎么搭。上海搭得好的还有上海老饭店的荠菜蟹肉羹、西湖饭店的黄溜糊蟹……就连做西餐的也“轧闹猛”,老早南京路西藏路口有家晋隆饮店,推出起司炸蟹盖。剔出膏肉蒸好装蟹盖,放起司进烤箱,别有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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