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6月11日 星期三
读报纸 萝卜的故事 旧时上海的粥店 “嘴”之本字即是“觜” 过节要忙才扎劲 鲜贝笋丁烧卖
第14版:星期天夜光杯/上海闲话 2023-02-05

“嘴”之本字即是“觜”

文/叶世荪

在上海人嘴里,嘴巴的“嘴”念zī而不是念zuǐ。“嘴唇皮(嘴唇)”“嘴巴干(口渴)”“嘴花野迷(花言巧语)”“七嘴八搭(胡牵乱扯)”“回张八嘴(顶撞不服)”“嘴硬骨头酥(色厉内荏)”“叼嘴搭舌头(咬字不清)”,总之所有出现“嘴”的地方无一例外要念zī,包括上海黄浦江沿岸独多含“嘴”字的地名:陆家嘴、周家嘴、金山嘴、龙华嘴等等。

“嘴”这个字是在唐代以后出现的,是其本字“觜”增加了“口”字偏旁形成的累增字,《集韵》:“嘴,本作觜”;而在汉代《说文解字》中就收录的“觜”,就读若zī:“从角,此声;此,止也”;《唐韵》“胏宜切”。今天的《现代汉语词典》里,“觜”字仍有zī的读音,但仅仅用来指星宿,即古人所谓二十八星宿之一的“觜宿”。觜的原义是指猫头鹰一类鸟头上的毛角,也指鸟或人的口嘴部。东汉张衡《东京赋》:“秦政利觜长距,终得擅场”;西晋潘岳《射雉赋》:“当咮值胸,裂膆破觜”;南朝萧子显《南齐书·刘休传》:“覆背腾其喉唇,武人历其觜吻”。“觜”甚至可以用来表示与“口”有关的其他器物,譬如北魏贾思勰《齐民要术》:“以绵幂铛觜瓶口,泻著瓶中。”

宋代以后,“觜”和“嘴”并用,但两者还是有读音上的区别的。《广韵》“觜”列“支韵,即移切”;而“嘴”为“祖委切”。

南宋王明清《挥尘余话》中记有一段旧闻趣事,可资证明。说当初浙江淳安人詹大和犯了点小错,落到大理寺少卿李端初手里,李少卿看不起詹大和,便“操俚谈诟之曰:‘子觜尖如此,诚奸人也’”;这里的“觜”就是“嘴”的俚语读法,诟病对方尖嘴猴腮,听懂了的詹某记下了这次轻侮。十多年后两人再次官场相遇,李端初早已忘了这档子事,客套问候:“岂尝邂逅朝路耶?风采堂堂,非曩日比也!”此时已是水部员外郎的詹大和仍用当年的俚词作答:“风采堂堂固非某所自见,但不知比往时觜不尖否?”弄得李端初下不来台。用对方能听懂的方言方音,既避免影响当庭气氛,又出了自己心中一口恶气,这在宋代官场算是常例。

北宋张舜民《画墁录》中也有类似的记载,丞相晏殊不满张先办事磨蹭,“作色操楚语”相讽,张先是浙江湖州人,听得懂楚地方言。

这样看来,“嘴”字读音北zuǐ南zī的分野,可能从宋代就开始了。如今的上海人未必都知道“嘴”的本字是“觜”,但却一直坚持把“嘴”读成zī;这种执着的背后,有时还真隐藏着它存在的内在原因和相关的历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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