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6月20日 星期五
水乡素描 “烟酒切忌登楼” 受馈之烦恼 正思赓续泪盈巾 苦尽甘来滋味长 “季黄”非黄裳
第13版:夜光杯 2023-02-09

“季黄”非黄裳

祝淳翔

2012年5月,韩国学者申东顺女士出版《在说与不说之间:上海沦陷区杂志〈万象〉研究》。在序言中,钱理群教授给予盛赞。话虽如此,该书却有一处不易察觉的硬伤,因与散文家黄裳有关,并已留有遗患,故不得不特为指出。

书的第3章“《万象》的文学形态”第六节第三小节,论及黄裳等人的通讯写作活动:“……1942年夏季大学毕业后,他使用《古今》预支的稿费潜离上海,奔赴大后方,并仍把散文、通讯寄回上海发表。……黄裳在《万象》上发表的通讯,最有影响的是他的‘两都赋’:《风沙寄语》和《闲话重庆》。前者写古都北平,它‘亲切有味,有如淙淙的溪流,令人生愉悦感’,竭力渲染北平这个城市的特殊氛围,它悠长厚实的生命力量。‘闲适’与‘大方’,在风沙的空气中能发现一种北国陈旧的历史的重担。作者以从容不迫的姿态,一一介绍北海和中央公园的格局特点,公园内泡茶的情景,战争中破坏了的图书馆的情景,又一一叙述古都平凡的车夫、东安市场的摊贩、香山的向导的生活景观。”

若对抗战史稍有了解,便不难发现:当年的“大后方”是指重庆等西南边陲,而古都北平早已沦为日占区,又何来“大后方”一说呢?换言之,黄裳确曾于1942年夏奔赴大后方,并将内地见闻以通讯的方式寄回上海发表。但申女士笔下“两都赋”之一的《风沙寄语》,根本就与黄裳无关。令人尴尬的是,这处硬伤黄裳本人也有所察觉,却顾左右而言他,未作彻底否认。因此我说“不易察觉”,绝非空穴来风。在散文《往事琐记》(原刊《东方早报》2012年5月27日)里,黄裳很有针对性地订正说:“一九四二年我在《古今》上发表了多篇文字,用以集攒旅费,不是一次预支所得。当时我在交大只读到‘大二’,没有毕业,是到重庆九龙坡交大去续学的。这两处都与事实有些参差。”紧接着说,“申先生提出我的未入集的佚文共四篇,尚待考定”。指的便是刊于《万象》第三年第一、二、三和七期上的《风沙寄语》,署名季黄。

不妨试着考定一下“季黄”究竟是谁。却说来容易,考起来难。至少从《万象》杂志本身入手,恐不易弄清。因为主编柯灵只在该杂志的“编辑室”中,介绍“季黄先生的《风沙寄语》,亲切有味,有如淙淙的溪流,令人生愉悦感”,却从未披露其真身,以致无锡的文史学者金晔,会在《平襟亚传》里将季黄误会成文物鉴定专家朱家溍(该书第221页)。

1996年版《柯灵书信集》第269页收有一通1943年9月“致桑弧”,上款季黄先生,表明从那时起,他的身份已然揭开。而若要进一步知晓桑弧客居北京的更多生活细节,可从唐大郎《海报》专栏“定依阁随笔”的相关文字中窥知一二。

1943年5月28日,《北国归鸿》篇首称“三星期前,吾友蓬赤游故都”,又称两人“十载论交”,“殆不胜知己之感”;后文并节录其描述故都见闻的来信,以飨读者。6月20日,《海派与京派》中称“蓬赤书来,谓故都亦有集团结婚之举,但不名集团结婚,而改为‘联璧婚礼’,雅则雅矣,惟酸气终嫌忒重耳”。7月1日,《小黑姑娘》则说:“在七月号的《万象》上,读季黄先生的一篇《风沙寄语》,这就是老友蓬矢替柯灵兄寄的故都通信。蓬矢的文章,清柔婉丽,正如他形容北海的风光一样;读过之后,使人从‘衷心引起一种温暖和甜适的滋味。’”不消多言,这几个名字蓬赤、蓬矢、季黄看似名目繁多,却均指向同一人,即未来的名导演桑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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