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惠良
川沙、南汇是一家,两域民间历来如是说。
在古代,川沙、南汇皆为松江府华亭县长人乡属地。清雍正四年(1726年),南汇从上海县析出始设南汇县。当时,川沙县域的大部在南汇县境内。八十四年后即清嘉庆十五年,川沙方独立设治建立抚民厅。至于川沙于清宣统三年九月十七日(1911年11月7日)撤厅建县,则比南汇晚了一百八十五年。直到1950年前,大致以川沙小城城南路一线为界,其南江镇、施湾、六团、黄楼等还尚属南汇辖域。区划的调整一下子使川沙县域面积差不多扩大了一倍。
可以说,川沙的大部分脱胎于南汇。所以,大部分川沙人都曾经是南汇人。在历史上,川沙县、南汇县的分界虽几经大小调整,但始终接壤,唇齿相依,犬牙交错,县界两边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从唐末宋初起,川沙、南汇两地同以聚灶煮盐而名闻遐迩。自南往北,一团(现大团)至九团(现龚路)鹾丁骈阗,盐商云集,成为了东南沿海的殷实之地。明嘉靖年间,倭寇肆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两地百姓同受一腔苦、共怀一腔恨。与此同时,两地人民携手并进、和衷共济、同仇敌忾,谱写了一曲抗倭贼、保家乡的壮美华章。
川沙、南汇濒江临海,历史上频遭飓风海溢之害,甚至深陷十室九空、庐舍尽没的灭顶之灾。清雍正十一年(1733年),南汇知县钦琏率沿海百姓挑土夯筑,万众一心,仅历七月,一条纵越川沙、南汇全域的大堤便傲立于东海畔。百姓称其为“钦公塘”“保命塘”。
毗邻的地域关系,共同的聚灶煮盐、筑塘捍海、建城抗倭经历,以及生生不息于同样的一望无垠的滩涂、芦荡的自然环境,锻造了两地人相近的脾气秉性——都属典型浦东乡下人:为人忠厚老实,不善花五花六;交朋友,重情义,不惜两肋插刀;要面子,出去发“前门”牌,居家抽“劳动”牌;不擅“花好稻好”,在凕冷的表面下,藏着火一般的炽热,被人形容为“柴爿搿面孔,菩萨搿心肠”,是内热外冷“热水瓶”性格的典范。也许,正因为这些,两地在人文发展进程中,往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随着清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上海开埠,改变悄悄地开始。借助靠浦西较近的区位优势,成千上万的川沙人西渡浦江,也从浦西带回了新的风气,影响着固有的民风乡俗。1960年原浦东县的大部,包括基础条件较好的杨思、洋泾、金桥、高桥等地划入川沙,使川沙成为与浦西仅一江之隔的近郊,区位优势进一步凸显。
改革开放后,川沙县乡镇企业飞速发展,而当时的南汇尚是一个以粮棉油和瓜果蔬菜为主的农业大县。川沙虽为后来者,却有那么一点高出一头的腔势,叫南汇人为“南头人”。其实,就我看来,“南头”更多地表示为方位指向,极少含有小觑之意,何况,川沙城内把江(镇)、施(湾)、六(团)一带也称之为“南头”。这就像下沙盐场年代,南汇人叫川沙人为“北沙人”一样的。改革开放初期,骑着“老坦克”,两旁挂着硕大的排篮,骑行数十里地,在当时可称得上长途跋涉,到川沙各集镇上卖鸡苗、鸭苗的,十之八九是从南汇来的,而川沙人到南汇设摊贩卖的,却较为少见。确实,南汇人更勤劳,更能吃苦。
在20世纪90年代,出租车几乎遍及川沙城的大街小巷,“打的”成为川沙人出行很寻常的事。其中标注“南汇”的出租车最为多见。据说,出租车在南汇很难维持,而在川沙则生意兴隆。看来,川沙人“烂料”,南汇人“把节”。
川沙和南汇两县有着不能割裂的渊源关系,现在,越往南保留的原汁原味的乡土气息越浓厚,且农村甚于城镇。如今,南汇和早已划归浦东新区的川沙一样,兄弟俩又在一口锅里吃饭了,而且,这个饭越吃越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