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副眼镜就是作家？

◆南 妮

冯小刚执导的12集电视剧《回响》中，董洁饰演了一个名叫贝贞的女作家，作品不怎么样，但替自己与他人制造了不少麻烦。董洁戴着一副眼镜，但看上去仍是董洁。找明星演作家通常是这样的结果。演技没法突破，也容易让作家的角色成为嘲讽对象。

汤唯在《黄金时代》中演萧红也是勉为其难。同部影片中郝蕾演丁玲更像一些。中景的镜头，郝蕾穿着军服，她不刻意演，倒是留下令人想象的空间。王志文在影片中演了鲁迅，令人想起他在电视剧《南行记》中饰演作家艾芜。王志文有书卷气，《南行记》也是他的成名之作。

作家的思索状与写作状皆静态而难以产生银幕魅力，海明威的讨喜，是他的男子汉气概。另一位著名作家简·奥斯汀就没那么幸运了。《成为简·奥斯汀》《简·奥斯汀的遗憾》，奥斯汀的六部长篇小说被尽数改编，剧作家们还想在女作家的身世上做文章。可惜，不管女演员美或者不美，她们都无法演绎你心目中的奥斯汀。过人的才华是需要一些神秘的。作品其实就是一个作家最好的形象，钱锺书的那句：“假如你吃了个鸡蛋，觉得不错，何必要认识那只下蛋的母鸡呢？”俏皮中有真理。如同拍摄曹雪芹的传记片，你看了不会因此增加对《红楼梦》的好感。

有时候看一眼作家本人的照片，倒是瞬间能体会到其作品的神韵。比如卡夫卡恐惧失神的眼睛。比如普鲁斯特忧郁迷惘的眼睛。比如米兰·昆德拉尖锐睿智的眼睛。没有人能够扮演得了这些大作家，除了他们本人。如果他们具有表演性，那他们也就不会写书了。

影片《天才捕手》，裘迪·洛饰演了写出《天使望故乡》杰作的美国作家托马斯·沃尔夫。史诗级的成长小说，29岁的天才型作家，才气伴随着自毁，又骄傲又沮丧，37岁死于恶疾。这类作家还好演一点，哪怕在人生最高光的时刻，悲剧的因子已经出现。作家就是提早耗尽自己生命的人。裘迪·洛额顶少发，深邃的眼睛有点神经质，将放浪形骸演绎得有理有据。但比他更出色的，是科林·费尔斯扮演的发现天才的名编辑珀金斯。珀金斯的周围还有海明威、菲茨杰拉德，果断而沉稳，真正有魅力的是珀金斯。

宋佳也演过萧红，并且凭主演《萧红》而获得金鸡奖最佳女主角奖。宋佳演出的是女作家的炙热，对写作的炙热、对生命的炙热，在东北的大雪天里给人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越短暂越燃烧，这就是萧红的宿命。当黄觉饰演的萧军在洪水爆发的当口，终于在旅店找到怀了孕的萧红时，黄觉像极了那个多情细腻的萧军。

陈晓是个好演员，他在电视剧《突围》与《人生之路》里都演过记者。记者机灵，但不会时时处处机灵。把职业秉性简单化，是对职业性的了解欠充分。

戴了眼镜也未必一定像作家。如何像作家，关键不是他写作的姿态，关键是如何演绎一个个性很特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