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家为啥把家门钥匙交给他？

严正（右）为尤老伯做检查 左妍 摄

静安区彭浦镇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家庭医生严正，过完年就要52岁了。人到中年，他还在一线工作，就像刚毕业时那样。

严正来去如风，说话速度快语调高，看着不太“沉稳”；可面对自己的病人，他又事无巨细，每个老人和家属都夸他：“阿拉严医生老好额！”

昨天是节前最后一个工作日，记者又与严正相约。这是记者第二次在春节前跟严正出诊（上次是2023年），记录申城家庭医生的一天。

两位劳模每周碰面

早晨气温接近0°C，寒风刺骨。上午8时30分，严正已经为“小电驴”充好了电。“我换车啦，这辆续航久一点。”和上次一样，严正还是穿着那件蓝色的薄款滑雪衫，外面裹着白大衣。和2年前相比，他的头发更少也更白了。拉上帽子，戴上头盔，出发。

骑电瓶车很冷，但再冷也要上门。第一户人家是住永和路的尤老伯，78岁。尤老伯是全国劳模，严正认识他的时候还是年轻医生。“学习劳模，结对就认识了。”后来，他自己也成了劳模，尤老伯成了他的家床病人。每周，两位劳模都要碰面的。

“尤老伯换过好几位家庭医生，最后兜兜转转又到了我手里，是缘分。”严正完全掌握了尤老伯的脾气，两个人说说笑笑，既是医患，亦是朋友。这次上门进行胸腺五肽的肌肉注射、量血压、听心跳、搭脉搏……

虽然都是老病人，但严正总能发现新问题。“额头怎么破了？”他看到尤老伯额头上有块破皮，关切地问。得知尤老伯只是不慎擦伤，并无大碍，这才放心离开。

老病人家焕然一新

“接下来去的这家，上次你也去了。等会你看看有啥不一样！”在万荣小区停好电瓶车，严正给记者卖了个关子。

爬楼，在一扇灰色铁门前，严正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门进去。

严正有个名字叫“钥匙医生”，因他累计收到过31户人家的共计58把钥匙，其中51把钥匙如今被国家博物馆展览收藏。

“严医生好啊！左记者，你也来啦？”徐阿姨从床上探出头来，热情打招呼。徐阿姨74岁，老伴丁老伯82岁，都是严正的家床病人，认识严正20多年，家床服务7年。

上一次来，丁老伯因摔跤伤了腰椎，只能卧床；这一次来，他坐在床边，严正给他做常规检查，情况还不错。倒是徐阿姨的一条老烂腿，一直都是严正的心病。

“脚裂开了，疼，严医生你看看。”徐阿姨说。

严正替徐阿姨脱下袜子，把她的两只脚挨个抬起检查。一条老烂腿不好走路，脚不落地发力，脚倒是相对清爽；另一只脚承担了徐阿姨整个身体的重量，已扭曲变形，穿不进鞋，脚底皲裂发炎，一碰就疼。严正给徐阿姨的脚一层层上药，晾干，再穿上袜子。他认真的模样，就像修复文物一样仔细。

2年未见，徐阿姨家变样了。过去昏暗凌乱，如今焕然一新。白色的家具整洁明亮。女儿还在房间里装了几个摄像头，生怕老两口在家摔倒。徐阿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去年重新装修过了，总算有个家的样子了，欢迎你明年再来！”

“钥匙”为啥越来越多

一上午，记者跟随严正走访了5家人家。有一位杨老伯，是严正临时“接单”的，上门换导尿管。这本不是他的分内事，但快过年了，为了让护士姐妹早点休息，热心肠的严正顺手就把活儿揽下了。

一路上，不断有人跟严正打招呼。“那个阿姨是居委会主任；这个爷叔是我以前的病人家属。他父母都离世了，他自己也要80岁了。”这片区域，严正已经走了上万遍。“我现在家床病人有20多个，每周至少上门一次。有的病人离世，子女也签约在我手里，我服务的居民有的已经是第四代了！”严正说。

忙完一上午，严正又回去把处方录入系统，下午再送药上门。工作30年，他依旧是那个微信名叫“为人民服务”的“钥匙医生”。签约居民把自家大门钥匙放心交给他，而他则把一颗真心毫无保留交给居民。

你现在手里有几把钥匙？面对记者的提问，严正笑说：“我手里的钥匙越来越少了，但也可以说越来越多了。因为金属钥匙逐步被电子钥匙所取代，可以刷脸、扫码、按密码进小区、楼栋和家门，更方便了。”

上海是国内较早进入老龄化的城市，而严正的日常工作主要也是服务社区老人。这些年，他见证建设“老年友好型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五床联动”“65岁以上老年人免费体检”“老年人流感以及肺炎疫苗接种”“延伸处方配送上门”等举措在社区逐步开展、推进。在他看来，不仅仅是手中的钥匙变了，为居民服务的办法，也因为技术的进步、政策的优化，而变得更多样和便捷。

本报记者 左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