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顿带走了最老派的足球

沈雷

在与淋巴癌和阿尔兹海默症斗争多时后，杰克·查尔顿离开了人世，享年85岁。他是1966年英格兰队世界杯冠军阵容中辞世的第12人，就在今年4月17日，诺曼·亨特因感染新冠去世，他是杰克·查尔顿在1966年英格兰队和利兹联队的双料队友，亦是中卫搭档。

1966年世界杯距今遥远，限于当时的转播技术，那个时代的足球所留下的影音素材极少。而那支登上世界之巅的三狮军团及其灵魂人物查尔顿兄弟、博比·摩尔、杰夫·赫斯特、戈登·班克斯、马丁·彼得斯等，对于今天的球迷而言，是如同远古大神一样的传说，只闻其名，不见其实。

杰克·查尔顿则是不多的（甚至说“仅有的”）能让人——至少也是35岁左右的球迷——留有理性认识的66冠军班成员。因为老爷子曾作为主帅带领爱尔兰队连续杀入1988年欧洲杯（队史第一次）、1990年世界杯（队史第一次）和1994年世界杯决赛圈，其中两届世界杯均杀入淘汰赛。杰克治下的绿衣军团，正是他身为球员时的集中体现——天赋有限，但强悍异常，将绿茵场化为寸土必争的战场。

世所周知，杰克·查尔顿是博比·查尔顿的哥哥。比起充满灵感和进攻天赋的弟弟，杰克是一位典型的强悍中卫，在那个时代里，英式后卫不需要太多才华，更需要强大的意志力。1990年代的爱尔兰队与杰克·查尔顿，是彼此契合、彼此成就的一对儿。当年在英格兰足坛混迹的大部分爱尔兰球员都位于中后场，即便如卡斯卡里诺、阿尔德里奇以及年轻一些的奎因这几位爱尔兰前锋，也无一例外都是依靠身体和精神属性吃饭的桩式中锋。时至今日，我依然能想起卡斯卡里诺缺了一颗门牙依然在场上奔抢的恐怖模样。

这样的球风也注定了爱尔兰是一支遇强不弱、遇弱不强的偏门队伍，但连着两届世界杯，他们都抓住了命运留下的一线希望。1990年意大利之夏，他们能在小组赛中连续战平夺冠热门英格兰和荷兰，却也拿最弱的埃及毫无办法，但凭着三场平局以及抽签时的手气，依然能以小组第二名出线（把同样三战全平、净胜球和进球数完全一样的荷兰挤到第三名），又在1/8决赛同样0比0逼平才华横溢的罗马尼亚，靠点球决战杀入八强——这也是迄今唯一的一场未胜却进入八强的世界杯参赛队。1994年，剧情相似。爱尔兰队用沉闷的节奏扼杀了巴乔领衔的意大利，最终在世界杯史上唯一四队积分完全相同（均为1胜1平1负积4分）的小组中以第二名出线，若非老门将邦纳在对荷兰时连续出现失误，1/8决赛的结果或许也不好说。

杰克的这支爱尔兰队可谓毫无观赏性，但他们体现的是足球极致的另一面——没有精神和意志，这项运动或许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疯狂迷恋。这样的老派足球，或许在今天会被骂惨。今天的球迷早被梅西、C罗宠坏，以为足球就该是才华的对抗。但天才不世出，凡人也会找到自己的办法。

1996年，在率队冲击欧洲杯未果后，杰克·查尔顿宣布退休，“我的内心深处明白，我已经从这套阵容中获得了太多，那些老部下为我奉献了自己的所有。”无论作为球员还是教练，杰克·查尔顿均以自己的方式闯出了一条成功之路。老兵不死，终将凋零。而老派足球，或许也只能存在于我们的回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