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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速递 小说家是时间的魔术师 道具是文字 善与爱会带给人希望和黎明 冯骥才主动打开书房的门
第14版:星期天夜光杯/读书 2020-01-19

小说家是时间的魔术师 道具是文字

◎石华鹏

从读者角度来说,小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聚焦型,随着阅读的终结,总可读出某种清晰的题旨和思想来;一类是发散型,在阅读结束的那一刻,小说的题旨也随之发散和模糊了,难以找到某种聚焦点。两类小说无关高下,各自精彩,各自有人喜欢。前者可以读到小说的力量和深刻,后者可以感受到生活的丰赡和细腻。

禹风的长篇小说《静安1976》属于后一类。

一个小说家写下一部漫长的小说总是想记录些什么、思考些什么、表达些什么,但当他的记录随记忆跳跃、他的思考不甚明晰、他的表达欲言又止时,他的小说便呈现出某种模糊性和不确定性的美来。禹风这部小说即是如此。

这是一部关于时间的小说。静安那一年,人生几十秋。在我看来,这部小说至少涉及时间的三个维度。一是表现时间的相对性。回忆的时候主人公葛小宝年近五十,中间隔了三十七八年,也就是说,一两年的事情影响了主人公近四十年,时间在这里成为一个相对物。二是展示时间的多种情态。一年有多长?12个月,365天,但小说向我们描述了另一种时间情态,一年有15万字,有200多页,无形变有形。小说在讲述一年的故事时,以夏、秋、冬、春四个季节来结构,但是在每个季节的叙述中,故事的时间又回到模糊、混沌状态,禹风并没有交代哪一天哪一时,这种写法契合了记忆模糊的特质,时间的情态在小说中自由地变换,让小说别有意味。三是体现时间的非线性和多重性。小说家是时间的魔术师,道具是文字。“岁月的旋涡,立马逆时针飞转……”小说由“当下”进入“过去”,在对“过去”的表达中,由“夏日”开始到“春光”结束,时间在文字的叙述中自由翻转,从不同的时间点讲述一个故事或多个故事,塑造了时间的多重性和非线性,将读者带入叙事的魔幻和魅力之中。

这是一部关于成长记忆的小说。作家写出了一段刻骨铭心的少年成长记忆。十一二岁的葛小宝生活在静安区一座大的老房子里,里面住有十几家房客,特殊的年份,不同的人生,各家各户的欢乐与哭泣,共同搭建成葛小宝的成长舞台。舞台上有与他一同成长的小朋友白晓静,有如花的武家三姐妹,有朱家嬢嬢和朱家两兄弟,有可怜的臭婆婆等,他们有的善良真诚,有的热情大方,有的不合时宜,有的虚伪小气,如作者所说,“老屋里十几二十家房客的冗长日子,像江宁路上梧桐树叶,正面翻过来,就是毛拉拉的反面,反面一转,又是蜡光发亮的正面。”这些正面反面的影响就是小宝的成长记忆。讲述十二岁少年的成长故事,其底色终究是敞亮的阳光灿烂,天真、快乐、朴素,黑色的乌云偶尔笼罩天空,苦闷、冲动、失落,随着时间流逝,人一点点长大,一天比一天懂得事体,这个简单明晰的世界逐渐变得复杂模糊起来,那些弄堂里本来看不见的东西,被孩子们看见了,看见善良、诚意、欢喜的同时,也看见了谎言、陷阱和仇恨。当小说向我们呈现这种看见时,小说便与我们每个人都有了关系,这是好小说品质之一。

这部小说还写下了小生活与大历史的关系。小生活是弄堂老屋里的春夏秋冬、锅碗瓢盆、爱恨情仇、生老病死;大历史是特殊年份里的革委会、唐山大地震、新天新地。小生活是葛小宝在四季里东游西逛的所见所闻所经历;大历史是主宰人们命运的或明或暗亦有亦无的那种神秘力量。

《静安1976》是一部精致的作品,它留给我们丰富的想象空间和阐释空间。如果你想从这个小说里得到明晰的题旨,或许你会失望,但如果你抱着“来看看,过去那一年发生了什么”的态度来阅读,你或许会收获满满,思绪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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