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只龙虾在等我

□陈光新

龙虾上市，当一家人围坐一桌大吃龙虾时，我不由想起了一件久远的往事。

上世纪六十年代，粮食紧张、副食品短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饿肚皮，让正处十多岁长身体的我感觉肚子整日都是空落落的，随时随地恨不能填塞一点能吃的东西进去。有一次经过家里的米缸，竟无意识地伸手抓起一把生米送进了嘴里。

那时，我家后门百米开外有一水塘，水质清澈，岸柳依依，景致很美。我每天上学放学路过，却也无心欣赏。尤其是中午放学时刻，肚子饿得咕咕叫，一心惦记着家中饭桌上的那一小碗米饭，脚步匆匆往家赶，哪还有什么观景的雅兴？

有一天，上书法课手上沾染了墨水，中午放学路过水塘时，就顺着码头石阶下到塘边洗手。无意间发现，手下的这级石阶搭在下一级石阶的边沿上，它的下面是中空的。我突发奇想，这石板洞里会不会有什么鱼儿藏身其中？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捋起袖子，伸出两臂，从水下的石板两端伸进去，向洞里探摸着。果真在里面摸到了一个动弹的家伙，拿出来一看，是一只活泼的龙虾。

等我拿着龙虾回到家，母亲已经烧好饭菜把煤炉封了，用拌和的煤泥覆盖在煤球炉上，中间留有一个气孔。坐下吃饭前，我先把这只刚抓到的龙虾放在煤炉封口上烤了起来。看着龙虾的一侧被烤得颜色变红了，就起身给它调个面，烤另一侧。当整只龙虾都变得颜色通红时，一股烤肉的香味也随之飘散出来。

丢下饭碗的我，抓起炉子上的烤龙虾，快速地在两手间倒腾几下，等不再烫手了，就剥掉虾壳，大快朵颐起来。吃在嘴里的烤虾肉，柔韧，甜香，可口极了。

自此，每天中午放学我都会从塘里抓一只龙虾回家，饭后美美地“补充”一只烤龙虾。它们就像知晓人类正在遭受饥荒一样，每天都会“派遣”一只龙虾前来舍身相救，从不让我的希望落空。

以后的日子，虽然还是挨饿，但感觉不再那么难熬。我时常会想着，有一只龙虾在那里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