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是林花昨夜开

周丹枫

冬天，温暖的阳光固然宜人；其实那雪花纷飞和雪后银装素裹的景致同样动人可爱。岑参“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诗句，是人们所熟知的。那壮阔美丽的意境，实在引人入胜。诗人把大雪骤降比作梨花盛开，既贴切生动，又使人钦佩他的奇思妙想。唐朝诗人宋之问《苑中遇雪应制》中的“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也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是多么令人神往的景象！在现代作家中，郁达夫的《杭州》，写到过“冬时幽赏”：“三茅山顶望江天雪霁，西溪道中玩雪，雪后镇海楼观晚炊，除夕登吴山看松盆，等等。”他一连写了在杭州的四个地方赏雪、玩雪的不同情景。既具特色，又有优美深邃的意境。他的描写，使人更加信服“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这是文人雅士对雪景的欣赏和感受。在我童年、少年时期，对下雪天也有孩子特有的童趣。记得读小学五六年级时，也遇到过几场大雪。江南的冬天，不比北方，不是经常下雪的，更罕见大雪。偶然下大雪，在积雪厚厚的校园里、操场上，我们男童会在课余时间去打雪仗。虽是严冬，但奋力打雪仗，会浑身冒汗，两手通红，毫无寒意。宛如踢球打球，小伙伴们分成两组对阵，双方把捏成的雪团掷向对方。那时候同年级的学生年龄差距很大，我是属于小年龄学童，跟随比我大几岁的同学去打雪仗，听从大同学的调度指挥。热烈欢腾，达到了忘情的境地。直到上课的摇铃声响了，才恋恋不舍拍去衣服上的白雪走进教室。在六年级的时候，遇到一场特大的雪，我们曾打过一次十分激烈的雪仗，以至于上课的摇铃声也没有听到。级任导师（现在称班主任）发现教室里空着那么多座位，就到校园操场寻找，这时已上了小半节课。我们都在玩耍，这是严重违反“校规”，是要受到处罚的。但当时老师找到我们后并未处罚，只是正色地批评了几句，提醒我们即将小学毕业，认真学习对升入一所好的初中是多么地重要，让我们赶快进教室。

我们对这位教数学的级任导师十分敬爱。她对学生，严而有格，严中有爱。我们每个学生对她心悦诚服。有一次我因病请假几天，她每天放学后都来看望我，为我补上落下的功课。数学（当时小学叫算术）一直是我的短板，她十分耐心，经常在课余时间把我们几个算术较差的学生叫到办公室补课，并耐心指导我们订正作业，从不厌烦。至今我仍十分怀念这位老师。

下雪天，除了打雪仗，就是堆雪人。这是男女同学共同参与的活动。大家自愿结对，分组比赛堆雪人的速度、高度和逼真程度。女同学心细，她们会把预先准备好的两颗桂圆（也称龙眼）核嵌在雪人脸的上部，把大红枣嵌在下巴正中作为嘴巴的红嘴唇，放的位置都很准确。在她们的装饰下，雪人两眼乌黑明亮，小嘴恰似殷红的樱桃小口。以小学生的水平来衡量，再从鼓励出发，虽不能说巧夺天工，但也勉强称得上栩栩如生。许多老师看了都笑着赞扬！

那时每到冬季，我就盼望下雪，尤其下大雪。因为只有这样的天气，才会有此良机。已经过去好几十年了，那雪景依然是我一生中十分甜蜜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