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9日 星期日
逐兔见宝  爱佑大地
第13版:国家艺术杂志 2023-01-21

逐兔见宝 爱佑大地

月里嫦娥舒袖舞 人间玉兔报春来(书法) 陆康

(中国画) 庄艺岭

有兔爰爰(纸本水墨) 胡建君

玉兔吉祥(中国画) 杨正新

(中国画) 乐震文

坚持游过这片海(中国画) 何曦

三兔共耳(中国画) 邵仄炯

(中国画)洪健

生肖印(篆刻)杨忠明

绿鞋子(油画) 赵晓音

永受嘉福(篆刻) 王鸿定

◆沃 佳

中国古代神话中的兔子,因其禳灾去病的功效,频繁出现在陶瓷、玉器、青铜器、丝织品等各种器物乃至正月初一的门楹上。

回溯兔的民俗、文化含义,以艺术之名,让我们一起祈福嘉年。

——编者

祥瑞吉兆

《礼记·曲礼》载:“凡祭宗庙之礼,牛曰一元大武,豕曰刚鬣,豚曰腯肥,羊曰柔毛,鸡曰翰音,犬曰羹献,雉曰疏趾,兔曰明视。”兔作为一种祭祀动物,罗列其中,在宗庙祭礼中扮演沟通神人、天地的重要角色,足以见其灵性。

在广阔浩瀚的文明疆域内,这一看似平平无奇的小型动物,实则一跃千里,纵贯古今,横穿各个文明,在众多文化中辐射出神性的光辉。美洲原住民阿尔冈昆人崇拜“兔神”,认为兔子在一场大洪水之后重建了世界的秩序。印度佛教中,传说一兔舍身拯救佛祖,而后被印在月亮上,以纪念其功德。此外,诸天之主帝释天也委派兔子守护月亮。埃及神话里的生育女神伊西斯、冥王奥西里斯,乃至希腊神话中的狩猎之神阿忒弥斯,也与野兔关系密切。

兔能通天,亦能向古代君王昭示上天的旨意。明君贤相治理下的太平盛世,往往“玉兔东升,银辉万里”。兔子的出现,意味着上天对德贤之君的称赞。宋代的政治宣传绘画《中兴瑞应图》,第十幅画作名曰《射中白兔》,描摹了高宗率领马队、拉弓射中白兔的瞬间。在当时的政治文化语境下,这一极富视觉冲击力的场景,旨在印证高宗即位之合法性。画作将“射中白兔”作为地方平定的暗指,恰恰因为兔子乃祯祥灵兽。根据《唐六典》卷四的说法,“白兔中瑞”“赤兔上瑞”。所谓“白兔”,就是如今常见的家兔,家兔在明代崇祯年间才引入中国,十分罕见,古人视之为祥瑞吉兆,民间向朝廷进献白兔的记载屡见不鲜。

兔乃生生之象,又是盛世之兆。因此,不仅官方将兔子列为瑞兽,民间亦不乏“逐兔见宝”的母题,元代《白兔记》即是以“幸运英雄”模板为基础创作的戏曲。再者,元魏时的译经称,一名辟支佛入城乞食,偶遇卖柴人施舍,辟支佛吃罢,飞腾至虚空。卖柴人途中见一兔,以杖撩之,兔化作死人,又变为金人。可见,兔子在民间传说中,同样被当作幸运的引导者。

无独有偶,西方文化中的兔子也往往预示幸运的发生。人们用兔脚触碰初生婴孩,祝福幼儿受到庇佑。这恰是因为,兔子处于食物链底端,缺乏自卫与反攻能力,只能依赖逃跑的速度求生,在自然选择下拥有了强壮的后腿。于是,人们相信兔子的后腿赋予它们生机,“幸运兔脚”给人带来好运。

德行兼备

兔子被广泛认为是一种温良平和的动物。记录佛陀前世的《本生经》中,就有“和睦四瑞”的寓言,其中将山兔塑造为一种颇具灵性的生物,与大象、猴子、贡布鸟一同谨守五戒,享受宁静祥和的世界。后世艺术家截取这一友爱和睦的景象,创作了雕塑、唐卡、壁画等。塔尔寺墙上,就以雕刻形式呈现了“和睦四瑞”的主题,借兽喻人。这一半世俗化的藏传佛教纹饰,尽显仁爱、慈悲、善业之教义,其中兔子也被赋予了“德行兼备”的浪漫主义色彩。其实,早在商周时期,玉佩、铜镜上就常常刻有兔子纹饰。“君子比德于玉”,古人在制作玉佩时,多选用寓意良好的动物。河南安阳妇好墓出土的平雕玉兔,足以证明兔在古人心中的道德含义。

除了“以兔喻德”,兔子纹饰在织绣、画作中,另有多子多福、折桂长寿之美意。北宋画家崔白的《双喜图》,就描摹了两只喜鹊据枝俯视,向闯入领地的乌兔鸣叫示威的趣景。明代周之冕的《松兔图》,将黄兔与松、梅、水仙、灵芝等带有吉庆色彩的象征物巧妙融合于画。葛洪《抱朴子·内篇》云:“虎及鹿、兔皆寿千岁。满五百岁者,其毛色白。”可见在东晋道教理论中,兔子带有神秘色彩,能活千年,毛发也会像老人一样变白。

月之偶像

白兔荣为此等吉瑞,或许与月兔信仰有关。战国时期,屈原就曾在《天问》中提及月亮“顾兔在腹”,汉乐府《董逃行》又固化了捣药玉兔的形象。玉兔所炼丹药能助人长生升仙,凸显其带来长寿的道教掌故。到了晋代,自《山海经》发展而来的捣药玉兔形象,已经代替了月上蟾蜍,独占了月魄。中国古代神话中的兔子,因其禳灾去病的功效,频繁出现在陶瓷、玉器、青铜器、丝织品等各种器物乃至正月初一的门楹上。

月亮与兔子结合的文化意象,在亚洲地区相当普遍。在南亚文化中,流传着兔子身上的毛发掉落,化作月光的传说。印度教主神因陀罗委派兔子守护月亮,直到现世终结。而在阿兹特克奇妙的创世说中,载有关于月兔的、最为独特的历史观。阿兹特克人相信,世界的创始过程中经历了五个“太阳纪”。经历了四个失败的时期后,众神开会决议,选出虚荣之神跳下火堆,变成太阳。害怕烈焰的虚荣之神犹豫不决,被一旁的老神明抢了先。前者心有不甘,便也跟着跳下火堆。众神为了防止两个太阳扰乱世界的运行,抓起一只通体散发皎洁光芒的兔子,往第二颗太阳上丢去,使其明度降低,成为月亮。太阳与月亮的运行有了秩序,兔子自此久居于月亮之上。于是,月球表面显出兔形的阴影。

匝月而孕

各个文明对于月兔的诠释,丰满了兔的意象,使其与月球运行勾连。有研究指出,兔子同月亮之间的纽带,盖缘于其匝月而孕的生理特征,以及夜行性的行为模式。不仅如此,由于繁殖能力旺盛,兔子常让人联想到生育。晋代张华《博物志》中有“兔望月而孕,口中吐子”句,古人故传“兔子”为“吐子”。希腊神话中,爱神阿弗洛狄特的宠物就是一只兔子。在盎格鲁-撒克逊诸神中,“月之偶像”身着兜帽,生有兔耳,腹前持一面大圆镜,既象征月亮,也象征繁育。

公元四世纪后,“三兔共耳”的神秘标志跨越地域与文化,沿着丝绸之路广为流传。就敦煌莫高窟而言,这一图腾至少出现在了十七个隋唐时期的藻井中央。所谓“三兔共耳”,就是三只兔子围绕一圆圈追逐嬉戏、首尾相衔,每两只兔子共用一只耳朵,最终在画面中央形成一个三角形。透过三重旋转对称性,“三兔共耳”传达出平静祥和的意蕴,以及佛教的轮回观。可是,当图案里的兔子跳入其他文化,便又与丰产和月运周期产生了结合。

兔子春季多产的特性,指向了新生命与新创造,不同文明中都有类似的文化想象。西方世界将兔子的繁殖视作大地回春的标准,使兔子成为复活节的吉祥物。所以,兔子在基督教符号体系中,亦可谓举足轻重。不过,曾有一段历史时期,天主教会将兔子旺盛的繁衍能力和“淫乱”相关联,生机由此被转化成邪欲的象征,兔子沦为一种负面意象。直到中世纪结束后,经过艺术创作的层层洗刷,兔子才得到了正名。文艺复兴后期,威尼斯画派画家提香·韦切利奥,就绘制了《圣母与兔》,画作中的圣凯瑟琳将圣婴投入玛利亚的怀中,玛利亚伸出左手,爱抚身边象征美好与纯净的白兔,展现无所保留的神圣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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