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畅
有时,我仍会梦见在街道上游荡。
深夜气温骤降,雨丝在暗黄的街灯下游走,像是无数的飞虫。路的两边传来嘈杂的叫卖声,饭摊上冒出浓浓的蒸汽。我就这么低头走着,没有方向,也没有一丝念头。冷风穿过棉衣,往身体里吹。
那条上山的坡道就在不远处。步行上去,经过一个小村落,走进了山坳。那里种了许多枣树、石榴树和柿子树。在入冬的季节,满山的树木光秃秃的。从远处看去,那里只是昏暗中的一个部分。我对那些提不起兴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人大概是会有那样的时刻,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渺小:这一年,我考研失败了。有过的一段情感,也不了了之。在出租屋里睡了几天,在一个深夜,我很想出门走走。
我就在那时走上了那条山路。山道往上去,就到了一片平地。平地上有一家农家乐,白日里,那是一处热闹的所在。不过现在,反而影影绰绰的,只看到大概的轮廓。走过一段石阶,潮湿的水汽迎面扑来,近前是响着水浪声的湖面。不多的星光下,湖面闪着星星点点的光。水泊并不大的,走十多分钟,便到了一处山梁。往回看去,仿佛在山峦中放了一只巨碗。
往另一边的山下走去,便没有路了。得抓着两边的枯草,顺着小道往下滑。两边的草科里,偶尔能抓到一把冰碴。滑到谷底,眼前开阔起来。群山环绕中,一大片平坦的草地。星光照在这里,在一块块草甸上发射出白亮的微光。
我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这时只听扑棱一声,一只寒鸦飞跳起来,直冲山坳飞去。空中留下一声“呀呀”的叫声。空谷里旋即又寂静了。我又走了几步,草地上又飞腾起三五只。叫声更加响亮。我不自觉奔跑起来,眼前蓦地黑了下去。一大群寒鸦竞相从草窝里飞起来。翅膀扇动的声响,像一阵阵雨声。心中终日郁结的情绪,似乎也一下子飞走了。
站在谷底,我抬头望去,密密麻麻的群鸦在空中盘旋。紧密而有序的叫声,在空谷里四处回荡。我仿佛置身在虚幻中。
没过多久,鸦群像被山野间的无形之物给冲散了。它们四散而去,有的成群往山峦处飞去,有的散落在远处的树梢上,有的雨点一样隐没在山谷的暗处。只剩渐渐远去消失的叫声。呀——呀——呀——,仿佛要带走心灵的一部分。
回来的路上,我的眼睛有些湿润,身上暖烘烘的。走到集市上,跟先前一样热闹。我在摊位上点了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再往面碗里狠狠加了一勺辣椒。
从此,我振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