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4月28日 星期一
小箬村 黄栀子花 微风吹喇叭 枫泾如画 金石诗品  古今会心 宽岸车水  浅塘捕鱼 小记凡人祥 魔都邂逅文化魔毯
第12版:夜光杯 2023-07-10

小记凡人祥

赵竺安

祥走了,这个凡人57岁那年,因癌症在家人和几个朋友的陪伴下,在医院走完了人生最后一程。沉默中,我的心有一滴泪溅出,苦苦地下滴,仿佛所有的记忆就此苏醒,我有一种很想痛哭却又无法哭泣的感觉。

认识祥,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28岁的我因一篇散文荣获局一等奖,其实更是得遇贵人,我从上水管线所一名通讯员,进入局工会,成为一张刚创刊的内刊的借调人员。

借调第一天,还是一个乍暖还寒的初春,在局工会认识了祥。他敞着一件水滴油亮的宝绿色夹克衫,是一个爽直火烫的汉子。祥注定是要滚蛋的,周围的人,都知道,他本人却不知晓,总以为自己小说在全局得了第一名、诗歌、散文均有奖项斩获,就有资格进入内刊工作。其实,借调时还是有言在先的,三个月后,祥还有一位邱姑娘及我,三人之中只能留一个,另两人哪里来哪里去。

这种你死我活的残酷局面,放哪儿,三人都要龙争虎斗一番厮杀。奇怪的是,那位人缘极好、却不会写作之道的姑娘早早回基层了,祥约我去他家喝酒。那时,已是初夏,喝的是冰啤。他从冰箱冷冻室里拿出急冻的啤酒,直接上嘴,一口咬掉一个瓶盖,咕嘟嘟就灌了下去。十多瓶啤酒下肚,人在燥热的温度里变得凉爽的时候,话就浓烈起来。好像决定我们个人命运的是我们自己,我俩慨然相约:无论谁被打回原形,我们依然是朋友。竞争期间,双方不得使暗招。这个誓约,至今都守着,而与我对赌的那位,却去了天堂。

果然,祥因办公室反响不佳,回原来的基层公交单位了。自恃有才的他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一怒之间,离开了单位。但谁能想到呢,在一个城市的屋檐下,局工会那个誓约,竟成彼此未再见面的永诀。

祥离开局工会的稍后一两年,我也离开了,去了一家报社。三五年后,恰巧成为跑交通系统工会新闻的记者,再逢祥老单位的同事,总会有意无意地问一句:他还好吗?

后来得知,祥去了邮政局。某一日,祥突然打来电话,问我是不是在找他?他在邮政局扛大包。我表示不相信。祥问了我的职业后,干笑了几声,很涩然,便挂断了电话。

我一直在等他电话,希望能有一天,能够面对面地用牙齿咬掉啤酒瓶盖,“咚”一声在空中相撞,溅出冰凉的泡沫,咕嘟嘟灌入心田。

得知祥去世了,他就这样从我的心头跑到我的眼前。我忍不住把他写了出来。我想告诉人们,在这世界上,所有的事都无法确定,能够确定的,只有生命的无常和必然到来的明天,如果有聚会,有相见,有想说还没有说出来的话,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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