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究竟得了什么病？

张女士是一位高级教师，忙碌了一学期，暑假在家休息。奇怪的是，这段时间不用上班讲课，张老师却仍感到口干难耐，即使夜间也经常干醒，喝水也无法缓解。罹患糖尿病多年的朋友了解情况后，提醒张老师去医院查血糖，“别是你也血糖高了吧”。半信半疑的张老师来到医院内分泌科检查，空腹血糖、餐后血糖、尿糖、甲状腺激素等检查报告均正常。张老师带着疑问前去复诊，细心的医生追问病史后发现，张老师不仅口干，还有眼睛干痒、视物模糊、皮肤干燥、容易便秘的症状，且40岁出头已经有多年的龋齿病史，因此，医生建议她去风湿免疫科进一步就诊。

那么，张老师究竟得了什么病？

“欲哭无泪”“频繁饮水”也是病

口眼干燥是中老年人群中很常见的症状，但是引起口干眼干的原因却有很多，各年龄段都有发生。年轻人精神紧张、工作压力大、饮食不清淡、焦虑失眠容易感到口干想要喝水；不注意用眼卫生、长时间佩戴角膜接触镜或长期电脑手机不离手会导致用眼过度，可以出现眼睛干痒、结膜炎等症状；老年人泪腺、唾液腺等腺体萎缩也容易引起口干和眼干。除此之外，各种原因导致的频繁张口呼吸、大量出汗、环境和大气污染，还有张老师这般的职业特殊性，也可能是造成上述症状的原因。

而病理性口干中，最常见的原因是糖尿病、甲状腺功能亢进等内分泌系统疾病。但是，还有一种相对隐匿的全身性疾病也需要引起广泛重视，它就是干燥综合征。

什么是干燥综合征？

干燥综合征是一种慢性炎症性的自身免疫性疾病，以侵犯涎腺、唾液腺、泪腺等外分泌腺体为主要特征，也可出现多系统多脏器受累表现。由于唾液分泌减少、口腔自净能力下降，患者常常出现口干、频繁饮水，进食饼干、馒头等干性食物时需饮水送服，可伴发龋齿、口腔溃疡。严重者出现进食固体食物困难，牙齿呈现片状脱落。由于泪腺分泌功能低下，患者会出现眼睛干涩、眼部充血，或“有沙子进入眼睛”的砂砾感。严重者出现角膜上皮糜烂、溃疡，角膜炎、结膜炎等并发症，甚至可能出现角膜穿孔或失明。

该病如果单独出现，不伴有其他风湿免疫疾病，则称为原发性干燥综合征。如果在系统性红斑狼疮、类风湿关节炎等明确的风湿病基础上，出现了干燥综合征，则称为继发性干燥综合征。原发性干燥综合征在中老年女性中更多见，但是其中的确切病因，目前还不是十分清楚。可能与病毒感染、遗传背景、内分泌激素异常、神经精神因素等相关。因此，如果出现以下几种情况，需要及时就医排查干燥综合征：①反复口干、眼干、关节痛，或者出现不明原因的发热、乏力等不适症状时，尤其在中年以上的女性中出现；②近几年或几个月间出现大量龋齿，牙齿片状脱落、牙根断裂等；③曾经得过“大嘴巴”（流行性腮腺炎），或者反复出现腮腺肿大情况。

需要做哪些检查来明确诊断？

血清学检查：本病可以在患者血清中检测到多种自身抗体，因此，初次至门诊就诊的患者首先需要完成抽血化验。70%~90%的患者出现类风湿因子（RF）阳性，50%~80%出现抗核抗体（ANA）阳性，抗SSA抗体及抗SSB抗体对原发性干燥综合征的诊断具有较好的特异性。此外，90%以上的患者有高球蛋白血症，表现为多克隆高IgG血症。少数患者出现单克隆性的高球蛋白血症，需要警惕血液系统疾病，特别是淋巴瘤的可能。

口腔科检查：①可以通过自测自然唾液流率来证实口干的程度。测量前保持静止或自然状态至少10分钟，使用清洁容器收集15分钟内流出的全部唾液，测量其中唾液的总量，如果唾液流率低于1.5mL/15min则为阳性，提示唾液流率低下。②唇腺活检。由专业的口腔科医生进行微创唇腺活检，在病理中观察到的多灶性、多淋巴细胞浸润，则是干燥综合征侵犯唾液腺体最直接的证据。

眼科检查：可以由眼科专业医师评估是否存在干眼症，通过泪液流率（Schirmer试验）、泪膜破裂时间、角膜及结膜染色等眼科检查，能够更加客观地评价干眼的存在及其严重程度分级，帮助干燥综合征的诊断并明确干眼的治疗方案。

确诊干燥综合征后是否需要治疗？

原发性干燥综合征的治疗往往需要多个科室进行协同合作，不仅是为了缓解患者的口干、眼干等不适症状，更加重要的是，要尽快阻断体内发生的异常免疫反应，保护患者的外分泌腺体和内脏功能。如有吸烟、饮酒等不良生活习惯的需要立即停止；进餐后注意勤漱口，保持口腔清洁，减少龋齿和口腔局部感染的风险；洗澡时尽量选用中性肥皂，避免使用碱性肥皂。对于局部症状以对症治疗为主，如使用人工泪液、唾液等人工替代品来缓解眼干和口干；关节和肌肉出现肿痛时，使用非甾体消炎药物具有一定疗效；合并肾小管酸中毒引起的低钾血症时，则需积极补钾治疗。如果患者出现间质性肺炎、肾脏、神经系统、血液系统等脏器受累，风湿免疫科医师会根据病情的严重程度，选择糖皮质激素、免疫抑制剂等治疗方案。

风湿免疫科医生对张老师进行了进一步的详细检查，发现她的抗核抗体、抗SSA抗体、抗SSB抗体均阳性，球蛋白和类风湿因子升高，眼科检查提示干眼症，唇腺活检病理阳性。最终，张老师被明确诊断为干燥综合征，并接受积极规范的治疗。

张老师回想自己口干眼干、龋齿已有多年，一直以为是“职业病”，没有休息好所导致的症状，经过医生的解释才恍然大悟，原来早已患上了疾病。

马玲瑛（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风湿免疫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