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人、大老人、老老人

汪洁

当代人的生活水平提高，寿命大大延长，国际上一般认为年龄在60岁或65岁以上人才步入老年。在医院门诊诊治的患乳腺疾病的女性中，各个年龄段都有。年轻女性多发乳腺良性病变，如乳腺纤维腺瘤、乳腺增生、乳腺囊肿、乳腺炎等；中年女性除了以上良性病变，更多因为乳腺癌而就诊，45—60岁之间是高发年龄段；老年女性也免不了受乳腺癌的纠缠，占了不小的比例。常常遇到五六十岁的小老人（子女）带七八十岁的大老人或九十多岁的老人来就诊。他们是更需要关怀的一群人。

那天在诊室看见一位走路蹒跚的男子（小老人），推着轮椅中满头白发的女性进来。男子说轮椅中坐的是他的80岁的母亲（大老人）。在诊室交流中了解到，男子62岁，从小患神经麻痹症而残疾，是轮椅中女性的唯一儿子。他母亲在十年前曾患乳腺癌，做了手术切除，由于行动不便，后面就没再治疗。他和母亲住在一起，相依为命。还有个快100岁的外婆（老人），患阿尔茨海默病住在养老院。

“最近我姆妈右胸出现疼痛，劝了很多次，她才肯来医院看病。”小老人对我说，又对着大老人说，“姆妈，别担心，让医生帮你检查。”

解开大老人的衣襟，见右乳一个明显突出的肿块，表面皮肤已变得粗糙，触之，肿块固定，显然是乳腺癌复发。我对小老人说：“要治疗你母亲的乳腺癌，可能需要做乳房切除手术，考虑到年龄的问题和她身上其他的慢性疾病，治疗风险很大。”

“我怕手术，我不要住院，我要回家，要你陪着我。”轮椅上的大老人哀求着小老人。

“姆妈，你要活着，如果不治疗，到时候我就不能陪你了。”小老人哽咽了。“医生，请你帮我母亲手术吧，交给你我放心的。”小老人帮大老人做了决定。

看着这一大一小，有种说不出的感动。儿子老了还陪着老母亲，希望她继续好好活下去；老母亲需要儿子，离不开他，彼此应该都是幸福的吧。

大老人住院，各种疾病缠身，在告知小老人手术风险后，施行了右乳癌局部切除术，术后小老人定期来门诊配药。几个月后，小老人告诉我，母亲有一天早晨突发心脏病而去世了。一年后再见他，憔悴很多，带来他外婆在养老院做的报告，显示老人也罹患了乳腺癌。没了大老人陪，小老人还要陪着老人。

现代人在50岁的时候，头发变白，体力不支，于是感觉自己老了；其实50岁只是老的开始，是人生中的英年。在100岁老人的眼中，60岁还是个孩子；在20岁年轻人的脑海中，觉得到50岁还有30年，那是多么漫长的时间；而在80岁的老人看来，30年不过瞬间而已。老年是人生中的一个阶段，但不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阶段。有时候，老，是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阶段——只有经历过漫长岁月的老人才能真正理解这句话的真意。

希望小老人可以陪老人走得更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