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4月24日 星期四
花开两朵 酒吧里的国脚
第A09版:上海足球 2019-08-05

花开两朵 酒吧里的国脚

张晓露

11号刘畅、12号王俊

国家五人制队集训合影:6号刘畅,12号王俊

2001崇明军训,左起:刘畅、郑凯木、艾迪、柏佳骏、战怡麟

王俊、刘畅

“崇明一代”·新征途 五

眼前两双熟练的手,在吧台后面如魔术师般调出两杯鸡尾酒,整个如艺术创作的过程让你忘记了拍照,甚至彻底忘记了这两位被采访者的身份——足球队员。

王俊、刘畅,他们同为崇明根宝足球基地第一批 “毕业生”,目前一起效力于上海徐房足球队,同时,也是国家五人制足球队现役国脚。

训练比赛之余,他们也作为徐房集团职工,偶尔在集团属下产业凯文咖啡馆做服务生,调鸡尾酒、做西餐……

本版撰稿 特约记者 张晓露

受限身材 断却职业路

1999年的时候,根宝为筹备中的崇明基地招生,当时普陀区平利路二小的三年级学生王俊和学长曹 定等一起入选,“征求我家里的意见,我爸爸知道我喜爱足球,希望我有更好的出路,就把我送去深造了。”王俊踢的是门将位置,他的天赋和努力很快得到基地上下的认可,一直到他2010年离开中甲上海东亚队时还是主力门将顾超的头号替补,排在他身后的是颜骏凌。

王俊去崇明的时候,9岁的刘畅还在湖北一所足校埋头集训,整整两年多的少年集训生涯,不见长高的身材让独自陪伴他的母亲着急,当时有几个年纪差不多的湖北孩子先被根宝选上去了崇明,他母亲得知后也带着儿子去试训,根宝一见脚下娴熟的刘畅就非常喜欢,非但当场留下,还给他起了个外号“一休”,寓意为个子小而聪明过人,“用脑子踢球”。

可惜,王俊和刘畅最终还是受制于个头,在2009年随队实现了全运会夺金任务之后,根宝把他们推荐到了徐房,并辗转出现在五人制国家队,在身材要求相对较宽松的室内球场,他们体现了自己的职业价值,并有幸实现了为国争光的梦想。

“身体发育,对于踢职业足球的人还是影响很大的。对于我们每个人,当然希望有球踢,能踢到中超。而徐指导必须考虑到每个队员的潜力以及身体素质能不能跟得上?因为球队最终是需要好成绩的。现在结合自己的成长历程,回过头想想就能理解到徐指导作出的决定。其实当时也是能理解的,自己的身高适不适合中超,职业道路能不能走下去……但可能没现在理解的那么深。”作为门将,王俊的身材受到的限制最直接,其实他在顾超转会后短期回过球队,担任颜骏凌、孙乐之后的第三门将,但最终还是放弃了,“慢慢的落差,时间的沉淀,直到自己心理调整完了。因为踢到这里,自己知道已经跟不上节奏了。尤其看着昔日的队友(身体)起来之后,以往身体上的弱点让自己在对抗上感到越来越吃力了。”

相比之下,对于打前卫位置的刘畅,根宝对于他的去留还是几经反复,毕竟,后来留下的武磊甚至郑达伦的身材也不是很高,“徐指导还是会为分流的人找出路,分流本身并不可怕,只是选择一个平台吧,但是对于我从小感受集训的环境,分流就意味平台变窄了。环境和平台对于一个运动员是很重要的,在一个不规范的平台很难踢出成绩,你的未来就会变得不可测。”刘畅提到,当时他们这一批走过的最关键的十字路口就是城运会,“当时我们代表上海打城运会,去白洋淀球场训练,完全是和基地不一样的散养,而且徐指导要带队打全运会和中甲,顾不上我们,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吧,松掉了,就再也跟不上了。”这一批球员中包括昔日被根宝看重的艾迪、毛嘉康,之后的成长道路开始往下走;当然也有往上走的:武磊、柏佳骏、颜骏凌……

“偏爱造就武磊,门前确实有灵气”

打造基地培养人才也经历了一段并不算平坦的过程,包括刘畅和曾经基地“巴西队”的第一前锋毛嘉康,都曾被根宝看好,最终因为身体(伤病)等原因没有在中超舞台上闪光,相反,比他们晚入基地的武磊,却将崇明基地球员取得的成绩推到了最高的平台。作为昔日兄弟般的队友,刘畅毫不讳言武磊初来乍到时也引起过不少“羡慕嫉妒恨”,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来自根宝对他的偏爱。

“我们这一批在一起好几年了,从小到大形成相对固定的踢法,相对稳定的阵容,随着武磊的到来一下子就有改变,那时他个子比我还矮,但一来就被委以重任,朱峥嵘就踢不上比赛了,吕文君有时也得替补,曹 定后撤了……训练中也是特别的,我要带球往前突破、不传,徐指导会狠狠地批评我。武磊带球被断了,他却会表扬。总之武磊怎么做都是对的,其他人怎么做都是错的。很多球员都不服,觉得有徐指导这样偏心,大概好多人都踢得出来。抱怨是抱怨,但我们这批人毕竟是被他从小带到大的,内心都比较单纯,不会在场上故意使坏欺负武磊什么的。对徐指导反抗?那更不可能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个子小又讷言的武磊,在场上开始证明根宝对他的“偏爱”。

“哪些是危险的时间,危险的区域?他很清晰,所以射门机会更多些,射门动作的合理性也强一些,向前的意识比一般队员强,盘带球、控球速度快一点……大约是球队上中超的第二年吧,他的这些能力才真正爆发!”王俊作为门将给予了这样的评价,而昔日竞争对手的刘畅也感慨:“门前确实有灵气。”

在结束采访前问了他们一个问题:“如果根宝没有将球队交付上港,而是自己一直带下去,也并不依靠像胡尔克、奥斯卡那样的外援,就靠这帮相对完整的崇明子弟,能否称霸中超?”王俊笑笑:“我觉得不行,在中国足坛,特立独行的队伍早晚被埋没。”刘畅想了很久,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觉得行!”

“基地出来有点名气的,没有一个狂的”

“军事化封闭管理”,几乎会给每一个参观崇明基地的访客留下印象最深的,也被一些人总结为根宝的成功秘诀。而作为第一批实践者,王俊和刘畅对于这种管理模式更是刻骨铭心。

“从早上到晚上,几乎没有自由的时候,平时还半天读书,寒暑假全天都要练,有时强化到一天三练。而且当时条件很不好,没有体能教练的概念,也没有健身房、器械什么的,所谓‘轻力量’练习,就是蛙跳,或者肩膀扛上队友这么练。我们现在也常去田林三中带教,教学方式就很不一样了。毕竟我们是被当作尖子来练的,那时被选进基地的孩子,颠球一两千个一次,是很正常的。训练起来,传、停、盘带,各种要求就更严了,花的时间多,要求比别人高,自然就比同龄人出色。”

除了基本功,“抢逼围、接传转”的技战术训练也是崇明基地的看家宝,“徐指导自己在不断学习,看欧洲足球潮流,有些录像反复看。(训练)强化二过一,打整体,整个基地训练,就是排除一切杂念把每个球员聚在一起,我们很小就去打联赛,和个子比我们大得多的球员拼,被铲被犯规,为什么能成功?从小到大灌输的就是:有本事你把球传起来,让人铲不到你,赢人家七八个,人家也就不犯规了。就这样坚持着,打出来,对手自然就崩盘了,而不是靠自己狂。你看上港一线队这批基地出来,有点名气的,没有一个狂的,只听到说他们有点太老实了。”

当然,青春不可能没有叛逆,严格的管理压制甚至可以引起巨大的反弹,平时基地严格管理,零食带进来就被没收,造成基地林子里的野橘子树果实没成熟就被摘光,“酸死也吃啊!”刘畅提到基地里第一个文身的是张琳秡,“绑了一年的胶布遮掩,其实教练早就感觉到了,也没说。”而王俊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是被教练发现早恋:“其实就是有个女同学来基地看我,在基地宾馆住了一晚上,突然就叫我去教练组‘三堂会审’,什么‘你还想不想踢球’啊,‘你这样对得起父母吗?’还把我家长叫到基地。我一下子感觉十几年在基地白练了,简直不是个人一样,当晚就失眠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天大的错。后来把我手机没收了,也不敢联系那个女同学了,其实也就这样没事了,但当时心理压力那个重啊!”

当了父亲和中学球队教练之后,他们自己有了更深的理解:“我们也一直担心,军事化管理把所有人思维都统一了,个性就会被压抑,现在我们在学校带孩子,在这方面也特别小心。但是对于打造职业足球的封闭训练,军事化管理,还是应该说有利有弊吧!至于青春期叛逆,我倒觉得没有过才可怕,看看我们这一代球员的生活、成家也都很正常。现在我自己的孩子也有叛逆现象,没问题,正常引导就行了。”

最凶的

不是徐根宝

“其他教练,根据对手不同,制定相对的打法。而徐指导永远坚持自己训练的方式,不看对手的。很意外的是,在王俊和刘畅眼里,基地里最“凶”的教练并非根宝,“徐指导骂得凶,但心很软,到现在所有在一线队踢球的还是离开球队的都牵挂他,有事情找他,他都会帮忙。”

他们认为最凶的,当属上海足球史上最优秀的右后卫、目前在申花梯队带教的王钢,“我们基地两个罚得最厉害的,沈(志强)指导笑嘻嘻的,王(钢)指导则是冷脸,他一进球场地面都会降温3度的那种感觉。有一次午休集合,我们几个下去稍微慢了一点。王指导让我们吃完饭稍微消化一会就去跑圈,绕大场(整个室外训练场地)一圈大概是980米吧,那次让我们跑了大概有30圈,才让我们回宿舍,我们跑上楼时差不多可以把午饭吐出来了,才10来分钟,下面又吹集合哨开始训练了,有几个跑得慢的那时还在跑,都跑哭了。”训练中有的教练看到出错随时会指出,王钢则是默记在心,等到训练结束“算账”,“竹扫帚,他剪一小截,然后让你脚尖掂起来45度斜顶在墙上,用脑门顶着那截竹枝,要不了多久就难受得不行。这还是在宿舍,要是球场边那就得顶铁丝网了,几分钟脑门就凹进去一块,半天都消不掉。”不过有趣的是,球队分组,几乎所有尖子球员都申请去王钢带的队……

“平时吃的苦,到比赛就看出效果来了,我们这一批1990/1991的平时比赛少,可是拉到日本一打,就是比对手高一点。把对手打服了还表扬我们:你们完全不像中国球队!”归根结底,还是根宝,“首先徐指导自己专注于这个事业,其次他的团队,也必然专注于事业,有一批人专注干事业,当然能干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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