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大迟

沈雷

迟尚斌去世的消息，一时让人有些回不过神。印象中，他一直就是50多岁的模样。也是，自2005年5月与深圳队不欢而散后，迟尚斌就淡出了职业一线队的教练席，那时，他55岁。

我们这一辈的足球记者，都叫他“大迟”。在那个年代，大迟是一位成功者，55场不败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巅峰。彼时上海球迷总津津乐道：强如万达，55场不败也是始于申花终于申花——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这也是对大迟带领的那支球队的羡慕。即便如此，大迟的执教能力始终被低估，因为大连万达看起来如此强大，于是坊间甚至流传着“我外婆去带大连队也能拿冠军”的笑谈。

很大程度上，大迟被低估是因为他不喜欢多做解释，无论外界舆论风向如何，他总是不予回应。这位东北汉子是那一代中国名帅里最低调的，他在公众面前缺乏强烈的表达欲。无论徐根宝、金志扬还是陈亦明，都曾留下过诸多金句，而大迟在这方面几乎是一片空白，倒是留下被他人评价的名言——诸如“天亮了”。

“天亮了”背后的真相早被挖掘得差不多。这桩当年中国足坛的大事件里没有绝对的对错，或者说每一方都觉得自己没错。如果大迟当年能更柔软地施以手段，深圳队内那群未来成为中国足球栋梁之才的球员，也未必会集体反水。但那样的话，失去原则性的大迟，就是不真实的大迟。

整个事件，以一种吊诡的方式结尾。一个其实不站边的二愣子跳出来吼了几句，他没成皇帝新衣里的孩子，却进而被挖掘出更多的名言，成为中国互联网的一代图腾。正如若干年后，当媒体重新拾回这段历史，最终不得不以“中国足球的复杂性和特殊性”来为此定性。复杂而特殊的中国足球，从来都缺少纯真与耿直的立足之地。

这一切与大迟没什么关系了。“天亮了”之后，他再未坐上职业队的教练席。许是参透了某种可能和某种不可能，他成了返乡的堂吉诃德。此时的大迟，与1995年从日本毅然回国、接手家乡球队的大迟，或许内心早已不是同一个人。

俱往矣。以此敬大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