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足球的旗手世界足坛的推门人

周总理接见陈成达

赫尔辛基奥运会中国队全家福，后排左三为陈成达

陈成达在比赛中

24日，国际足联官方微博发文悼念，国足前主帅、中国足坛元老、FIFA特别功勋奖得主陈成达仙逝，享年93岁。中国第一代足球运动员、中国男子足球队原主教练、中国足协原秘书长、亚足联原副主席、国际足联特别贡献奖……一连串头衔和荣誉，是对这位老人一生的细致讲述。

第一代国脚

陈成达先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第一代国脚，是1952年赫尔辛基奥运会中国代表团的护旗手，是中国男足最年轻的主教练纪录保持者，几乎所有老一代足球名宿都曾是他的队员，他又率先从教练走上中国足协的管理岗位，更是中国足球外事工作的第一人，在他的推动下，中国举办了足球世青赛、女足世界杯等一系列大型赛事，极大地提高了中国足球在世界足坛的话语权。而在与陈老的接触中，我觉得最让他骄傲的两段经历，一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作为第一代足球人在场上的奋斗，同时为中国足球培养了大批足球工作者；二是中国足球回到FIFA大家庭后，真实推动了中国足球的技术、体系与市场方面，和世界的接轨。

1929年，陈成达出生于上海。在内陆地区还对足球陌生的时候，上海的租界里，已经拥有了足球联赛。青少年时期就受足球氛围耳濡目染的陈成达逐渐展露出天赋，他头脑清晰，动作干脆，在场上司职前卫。

上世纪50年代，上海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重新焕发了活力。陈成达进入了当时的上海圣约翰大学建筑工程系。在上大学的同时，陈成达也没有放弃对足球的爱好，但当时他的最大理想还是做一名建筑设计师。

1951年第一届全国足球大会，陈成达被华东队相中并招入阵中。这届华东队中坐拥一众好手，除了陈成达，还有方纫秋、谢鸿钧等。几轮征战下来，华东队以六胜一负的战绩排名全国第二。

奥运会之旅

1952年赫尔辛基奥运会，是新中国成立后参加的第一届奥运会。经过一番波折，中华人民共和国终于获得了参加奥运会的资格。但消息传到国内时，距离奥运会的开幕只剩下两天时间。

1952年7月19日，也就是奥运会开幕的当天，周恩来总理拍板决定，派出一支体育代表团奔赴赫尔辛基，目的就是要让五星红旗飘扬在奥运赛场上空。

由于时间紧迫，陈成达和足球队没有经过太多准备，就登上了飞赴赫尔辛基的小型飞机。小飞机航程有限，一路上起飞、落地、加油、再起飞……当时，大部分运动员都没有坐过飞机，再加上飞机一路经过西伯利亚、蒙古等气流异常区域，晕机的感受很快取代了出国的新鲜感。

7月29日一早，中国代表团这架姗姗来迟的飞机划过赫尔辛基的天空。当中国代表团走出机舱的时候，受到了芬兰各界人士，以及社会主义国家阵营团体的热烈欢迎。中午12点30分，中国代表团的升旗仪式举行，原国门张邦纶担任旗手，陈成达担任护旗手，伴随着雄壮的《义勇军进行曲》，五星红旗终于飘扬在了奥运会的赛场。

但遗憾的是，此时的奥运会已经赛程过半，足球项目也已经进入了半决赛的阶段。中国国家队只能在体育场的看台上，分享着比赛的激烈。

不过热情的东道主芬兰还是为中国国家队安排了与芬兰国家队以及各地方队的友谊赛。访问比赛以及和波兰队的友谊赛，中国国家队全部大比分落败。这是年轻的中国足球在世界舞台上交出的第一笔学费。

留洋匈牙利

为了快速缩小中国足球与国际水平的差距，1954年，当时体委从全国挑选出了15名“未来之星”组成中国青年队，赴当时的顶级足球强国匈牙利留学，陈成达名列其中，此外中国足球那个年代的第一球星张宏根、足球教父年维泗等都在其中。半年后，又有10被从国内征招补充进队奔赴匈牙利，丛者余、张京天、李元魁等名宿就是第二批赴匈牙利的球员。这25人，成为了之后中国足球的第一代火种。

在匈牙利这片足球的沃土之上，陈成达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专业足球。匈牙利为中国队安排的教练是当年享誉奥匈帝国的前锋、国家级教练员安培尔·约瑟夫。

短短一年半的时间，陈成达与这支年轻的国家队，从颠球不过两三个，到颠球上百，从踢不过匈牙利民间球队，到可以与该国甲级联赛队伍互有胜负，并且几乎与民主德国、保加利亚、捷克斯洛伐克等社会主义国家球队频繁交手。甚至在和普斯卡什带领的匈牙利国家队踢过友谊赛。回到国内后，这支镀上了留洋黄金的国家队成为了中国足坛独特的存在。不仅称霸国内足坛，还在与各国球队交手中不落下风。

最年轻主帅

1958年，陈成达被评为国家首批足球运动健将。遗憾的是，这项荣誉成为了陈成达球员生涯的句号。由于体能的问题和人才的井喷，陈成达回国后不久便和主力阵容渐行渐远，中场则被张京天、王锡文等更年轻的国脚占据。在之前非常重要的1957年世预赛中，三场比赛陈成达都没有入选参赛名单。此后，27岁陈成达选择了退役。

但这只是他传奇足球生涯的又一次开场白。因为其实在他退役前，就被匈牙利教练约瑟夫看好，想让他接替自己成为主教练人选。

当时，约瑟夫已经在中国执教了两年时间，即将回归匈牙利。临别之时，约瑟夫郑重向体委推荐了陈成达，匈牙利名宿认为陈成达技术基础好，外文水平高，接受新鲜事物很快。

1959年，为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0周年，国家体委邀请了匈牙利和苏联足球队来访，举行了精彩异常的中苏匈三国对抗赛。此次比赛，匈牙利派出二线队，不过这并未影响中国球迷的观赛热情，首场国家队对阵苏联的比赛，在刚刚落成的北京工人体育场，看台的座位还是长长的木板凳，坐满了八万观众。

尽管年轻的陈成达指挥着昔日的队友年维泗、张京天、丛者余等拼尽全力，还是以0比1不敌苏联老大哥。第二场对阵“老师”匈牙利，陈成达排出了三后卫阵型，锋线上则祭出年维泗、丛者余、方纫秋等五名好手。在比赛结束前，冼迪雄接年维泗传球后，晃过对方两名防守队员，在门前10米处横传，匈牙利后卫伸腿封堵，不料却将球打进自家球门。

就这样，在留洋生涯结束了四年之后，陈成达率领着这批“海归球员”，在家门口赢了自己的师父——匈牙利国家队，获得本次中苏匈足球对抗赛的亚军。赛后，周恩来、贺龙等国家领导人亲切接见了陈成达等人。

1964年，在执教了国家队七年之后，陈成达调任国家体委足球处，接过他教鞭的是曾经一起留洋的队友方纫秋。两年后，方纫秋又将这个重担交给了年维泗。在陈成达的示范下，这批留洋队员不光为国足成绩拼尽全力，也在退役后走向了中国足球的各个领域，继续发光发热。

女足奠基人

改革开放后，随着中国大门的敞开，以及中国奥委会和中国足协恢复了相关国际体育组织的合法席位。中国体育、中国足球向外走的脚步加快了。1983年，陈成达担任国家体委足球处处长和中国足协秘书长，成为当时中国足球领域的最主要管理者。

而此时，陈成达又肩负起帮助中国足球推开世界大门的“推门人”工作。凭借着在圣约翰大学时打下的良好英文基础，陈成达亲自担起了中国足球对外交流的重担，并在1984年成为亚足联执委，两年后升任亚足联副主席、国际足联执委。

陈成达出色的外交功底，让隔绝了许久的中国足球增加了在亚洲足坛的话语权，更让FIFA重新审视中国的地位。

上世纪80年代，国际足联一直想举办世青赛，但又对这项赛事的市场前景表示担忧。在陈成达的积极推动下，中国成功举办了1985年第一届U16世界青年足球锦标赛，场场爆满的观众让阿维兰热看到了这古老的国家有潜力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足球沃土。

几年后，时任国际足联主席的阿维兰热想推出一项世界性的女足比赛，却又怕比赛无人承办，无人关注。此时，阿维拉热与陈成达在多年的合作中已经成为挚友，陈成达代表中国足协给予了阿维兰热有力的支持与承诺，最终在多方努力下，1991年，第一届女足世界杯在中国广东举办。此后，女足这项运动在世界上愈发普及甚至大受欢迎，而“铿锵玫瑰”的美名，也绽放在了世界的舞台。

1994年，美国芝加哥。国际足联的大会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主席台上，阿维兰热亲自将一枚金色的奖章别在了陈成达的胸前，这是“国际足联特别贡献奖”，这是对陈成达的肯定，也是对中国足球人的肯定。

本版图文 特约记者 路明（资深体育节目导演、制作人。曾担任五星体育驻京记者13年。2019年-2020年曾受中国足协委托，制作中国足球口述史项目《中国足球名宿志》，最后一次当面采访陈成达为2019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