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野蛮与快乐毁掉的天才

本版撰稿 特约记者 谢勤德

2015年1月，切尔西客场3比5不敌热刺，赛后穆里尼奥猛烈抨击了热刺球员对阿扎尔的野蛮犯规：“一次又一次，一场比赛接着一场比赛，阿扎尔从没有得到裁判的保护，他们不停地踢他，1次、2次、3次、4次、5次，总有一天我们会提前失去他，他是个充满天赋的孩子，他很强壮，很老实，或许有点太老实了。”

穆里尼奥的预言在2023年10月变成现实，阿扎尔宣布退役时只有32岁，比利时人拥有一个美好的职业生涯，拿到过欧冠冠军、欧联杯冠军、西甲冠军、英超冠军与法甲冠军，当选过英超和法甲的最佳球员，参加过三次世界杯与两次欧洲杯。

但与此同时，阿扎尔的职业生涯也是充满遗憾的，他原本可以做得更好，本可以达到更高的高度，2019年是他的巅峰之年也是他的至暗之年，那年夏天他在带领切尔西赢得欧联杯冠军后以1.15亿欧元身价转会皇马，如果浮动转会费全部激活可达1.5亿万欧元。然而在2019年11月26日，阿扎尔被国家队队友默尼耶铲伤了右脚踝，职业生涯就此急转直下。

2014-2015赛季，切尔西最终还是拿到了联赛冠军，赛季结束后穆里尼奥再次发出警告：“阿扎尔本赛季没有被铲断腿真是走了大运，只要运气稍差那么一点，他就已经受伤无数次了，有很多球员遭受的犯规比他少得多，却不幸被铲断了腿或是脚踝。赛季已经结束了，我不想再去点名，但在新赛季，我希望阿扎尔能得到更好的保护。”

效力于皇马的四个赛季里，阿扎尔一共遭遇了18次伤病，仅代表球队出场76次，其中只有六场比赛踢满90分钟，默尼耶的那次野蛮犯规是偶然也是必然，就像穆里尼奥说的那样，阿扎尔遭受了太多次犯规，直到2019年才被铲断脚踝已经是一种幸运。

从2012-2013赛季至2018-2019赛季，阿扎尔在效力于切尔西的七个赛季里一共遭遇了636次犯规，平均每个赛季被犯规91次，制造了112张黄牌，平均每个赛季16张，这还仅是英超数据！简直骇人听闻。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为什么阿扎尔会遭遇如此多的犯规？因为比利时人想要享受足球，同时让球迷也享受足球，在巅峰时期，他或许是最接近梅西的球员，随时随地都准备着连过数人将皮球打进，其中最著名的作品当属2016-2017赛季对阿森纳的一条龙式破门。

英超对抗激烈，裁判判罚尺度宽松，阿扎尔的风格决定了他必将成为对方后卫的眼中钉，而即便无数次被野蛮放倒，阿扎尔也从未想过改变风格，对手越野蛮，比利时人越是跃跃欲试，穆里尼奥说阿扎尔是个内心强大的球员：“被铲倒后他从不退缩，而是更勇敢地，以他自己的方式回击，他从来不会轻易倒地。”

早在效力于里尔时，阿扎尔就是这样的球员，里尔总监范达姆曾说：“每位球员都会有表现不佳的时候，但他从来不会给自己找借口，他是一位真正的竞争者，不会演戏也不会抱怨，哪怕遭遇了再恶劣的犯规，你也不会从他口中听到一句抱怨。”

2014年3月，在切尔西对加拉塔萨雷的欧冠比赛中，阿扎尔遭遇了前里尔队友谢鲁的危险犯规，赛后他在社交媒体贴出伤口照片，球袜直接被铲出了一道口子，配文却并非抱怨而是调侃：“兄弟，谢谢你对我的钟爱。”

在里尔，阿扎尔两次被评选为法甲最佳球员，2010-2011赛季帮助球队拿下双冠王，当时还未开始执教的齐达内就认准了他肯定将成为超级巨星：“如果我是某支球队的主教练，闭着眼睛也会签下他。”

效力切尔西七年，阿扎尔成长为世界级球员，代表球队出场352次打进110球并有92次助攻，代表球队完成处子秀后，时任主帅迪马特奥就已将他与传奇球星佐拉相提并论：“他能成为一位伟大球员，一位足球场上的艺术家，就像佐拉那样。”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阿扎尔16岁便在里尔完成了处子秀，17岁便在比利时国家队完成了处子秀，2019年夏天转会皇马时比利时人虽然只有28岁，却已经踢了12个赛季的职业足球，但身体已是伤痕累累，2018-2019赛季他在英超赛场上遭遇了102次犯规，制造了20张黄牌，隐患已经埋下。

沉迷享乐，心宽体胖

2019年11月，阿扎尔被默尼耶铲伤，由此右脚踝植入了钢板并休战三个月，之后伤势又复发了两次，职业生涯遭遇转折点。但默尼耶也有话说：“不是我把他搞伤的，他是在和我接触后受伤的，这两件事有本质区别。”

默尼耶的意思是自己确实犯规了，但那个动作其实并不算太严重，也不是在高速运动状态下完成的，阿扎尔之所以会伤得那么重，与他当时的体形也有关系——2019年夏天阿扎尔前往皇马集训营报到时超重了足足五公斤，身高只有1米72体重却达到了80公斤，不受伤才怪。

2021年年初，原切尔西球员米克尔回忆起阿扎尔，表示比利时人在切尔西几乎不训练：“他的天赋实在太强了，强到让人无话可说的地步，每个周六他都将球队扛在肩上，然后在周一和周二放羊，其他人都在训练，他只是在草地上散步，其他人都在疯狂的铲来铲去，他从来不会加入，他就像压根不在训练场上一样，但只要到了比赛开始，你就只能看他表演了，有时候你甚至会觉得不公平，为什么他的天赋能强到这个地步？”

另一前切尔西球员路易斯·菲利佩也说阿扎尔基本就是将训练当成娱乐：“我们都习惯在正式训练开始前自己练练身体，出出汗，但他在训练开始前五分钟还在玩马里奥赛车（一款游戏）！上了训练场他也不愿意跑，更别说玩命防守了。”

穆里尼奥曾很无奈地说阿扎尔的表现不是练出来的：“纯粹就是他的天赋。”另一位前切尔西主帅萨里说：“训练对阿扎尔来说太无聊了。”前比利时国家队主帅罗伯托·马丁内斯则说：“有些球员需要通过训练来保持状态，阿扎尔不需要，想要他的好状态，你只需要把皮球给他就行了。”

效力于切尔西的最后两个赛季，阿扎尔的身材就已经有些臃肿，但有意思的是体重的增加反而成为了优势，前曼城中场亚亚·图雷甚至将比利时人称为世界足坛最擅长利用“大屁股”的球员：“每次接球时他都会用屁股将防守球员拱开，力量之足就像是一记重拳，他是最擅长利用屁股控球的球员，他撞向你，把你弹开，然后转身带走皮球，简直不可思议。”

自控力极差，经常在比萨店大快朵颐

媒体说阿扎尔与梅罗的最大差别在于心态，C罗自律到近乎苛刻的地步，梅西偶尔会放纵自己，但对胜利的渴求与C罗同一级别的。阿扎尔则不同，比利时人非常容易满足，没有太多欲望也没有太多雄心，能够坦然接受自己的缺点。

往好了说，阿扎尔愿意和自己和解，从不内卷。往不好的一面说就是没有上进心。2022年世界杯的前两轮小组赛，阿扎尔都是首发，最后一轮对克罗地亚队的生死战被贬为替补，比利时人的反应却是如释重负：“世界杯前人们就一直在讨论特罗萨德，他这个赛季踢得确实很好，甚至连我都在想为什么他踢这么好却要坐板凳，而我却必须首发。”

阿扎尔很清楚自己缺乏自控力，他热爱汉堡、比萨、薯条等一切高热量的食物，早年曾干出过被替换下场后直接离开球场去买汉堡的壮举，前切尔西门将布尔卡曾开玩笑说：“每次我经过比萨店时，都能看到阿扎尔在里面大快朵颐。”

知道是一回事，愿不愿意改又是另一回事，2019年当被外界批评体重超标时，阿扎尔非常诚实地说：“如果我去度假，那就真的是在度假。”前切尔西球员乔·科尔则说：“如果阿扎尔像C罗那样要求自己，比如说凌晨一点去泡冰浴什么的，他能赢得一切，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他真这么干了，也就不是我们熟悉的那个阿扎尔了。”

比利时人是少有的曾公开表示对金球奖没有兴趣的球员，2017年拿到英超冠军，成为金球奖候选人后他说：“赢得金球奖当然是好事，但我踢球不是为了赢得金球奖，而是为了在球场上寻找快乐。”一年后，阿扎尔带领比利时队拿到世界杯季军，再次成为金球奖热门候选，比利时人再度强调：“所有人都知道我踢球是为了追求快乐，而不是为了金球奖，如果未来能拿到金球奖，我肯定会很高兴，但拿不到也绝不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