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只能坦然接受

沈雷

智力运动会前，嘱托前往采访的记者，尽可能私下问问各业内人士关于人工智能对棋类项目的影响。这是一个布置了数年的选题，但一直以来采访并不顺利。对于人工智能，主流棋牌界曾讳莫如深，不愿多说，可能也不敢多说。神秘感里夹杂着一些恐惧感。

复杂的情感不难理解。从1997年“深蓝”击败卡斯帕罗夫，到2016年“阿尔法狗”战胜李世石，人工智能的发展速度远远超出了想象。随着AI征服一个个领域，人类就不得不面对差距越拉越大的残酷现实。

人工智能最早征服的象棋与国际象棋，由于涉及的计算深度较浅，反倒限制了AI与人类的差距，毕竟它已经触摸到了天花板。然而在围棋领域，人工智能体现出的能力已经完全超越了人类思考的极限。在20年前，舆论普遍认为，计算机要在围棋领域实现国际象棋领域对人类的完胜，恐怕还需要百年以上。围棋的全部变化达到10的172次方，这在人类看来是一个无法算清的天文数字。

但现实是，人工智能花了不到20年时间就击败了人类顶级围棋棋手，而且随着AI算力的指数级发展，人机差距正在一秒一秒地扩大。江湖上流传着一则传说：国家围棋队教练团队与AI对弈，在大家集体商议的情况下，还是赢不了让两子的AI——让两子大约是职业九段对职业初段的差距——这还是发生在语焉不详的过去，现时现地，差距仍在带着加速度扩大。

“三大棋中，特别是围棋，人工智能的水平引领了潮流，这不服不行。如果以中国的古朴下法与人工智能对弈，用流行语来形容，就是‘跪了’啊！”象棋泰斗胡荣华的这段表态，在调侃里带着一丝悲凉。这并不夸张。当计算机所下的一步棋能在四十手后体现作用，任何人类顶级棋手面对这个现实时都会难以言语。

这次智运会上，愿谈人工智能话题的业内人士越来越多，AI已经不再是一个禁忌的话题。人工智能已经成为所有棋手乃至整个人类必然面对的现实，也是必须利用的工具。真正的顶级棋手，如今又有谁不使用计算机的帮助呢？历史车轮滚滚而来，能做的只有顺势而为。接受它，学习它，虽然依然成不了它。

前一晚与朋友里围棋下得最职业的那位聊起此事，他说：“人类自己发明出来的东西，让自己变得毫无意义。”我说：“或许这本身就是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