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9月27日 星期五
时间/生命(综合材料现代剪纸) 诗的调侃 那年征兵 老爸摘杨梅 忆任大星 方向感和《挪威的森林》
第18版:夜光杯 2020-07-17

忆任大星

孔强新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一天午后,我正在宛平南路工场间干活,一位身材瘦削窄脸的中年人找上门来,自我介绍是少年儿童出版社任大星。前些日我写了篇短篇小说被《上海少年》录用,责编正是任大星。任先生是著名儿童文学作家,早在五六十年代以《吕小钢和他的妹妹》《野妹子》等作品蜚声文坛,如今老远跑来看望我这个习作者,委实使我有点受宠若惊。他随意地坐在工具箱上,抽着自带的大前门香烟,聊家常似的询问我的创作情况,临走鼓励我多多投稿。不久,我的另一篇短篇小说又被他在杂志上编发。当时没有稿酬,他将每期出版通讯寄我,还送了一厚叠稿纸。

两年后,文艺的春天来临了。任大星特地召集了十来位业余作者,在少年儿童出版社召开创作座谈会,为复刊的《少年文艺》约稿。与会者,后来有的成为创作硕果累累的文坛新秀,有的被招聘进电视台当了编导。说来惭愧,我除了在《少年文艺》发表了些诗歌,也搞了些童话故事、童谣儿歌与成人小说散文,狗头一抓猫头一把,创作上无大起色。有一年,任先生主动提出介绍我参加作协,虽然创作数量已经足够,但没出过集子,我只能辜负了他的好意。

大约在九十年代,任先生涉足成人文学创作,在《北京文学》《黄河》《莽原》《百花洲》等名刊上发表了不少中、短篇小说。有一次,我拿了自己发表在省级文学期刊上两个短篇请他赐教,他看了后只是说他也不太懂。我对他的谦虚不免失望,后来碰上两件事,才使我明白他处事的慎独与低调。

上大出版社推出了由沪语专家钱乃荣选编的六卷本《二十世纪中国短篇小说选集》,任先生的《我的第一个先生》选入其中。电话里我告知任先生,他很高兴,又说没有收到样书和稿酬。我建议他让王晓明去询问。王是他女婿,是学校文学院教授。他似乎想了想,说不麻烦了。改天我自作主张去出版社替他询问,原来是他的联系地址不详。过了些日子,任先生来电告诉我,出版社已将两套样书和稿酬送上门。他执意将其中一套书赠予我。

任先生是较早用电脑写作的作家之一。他年届八十高龄时,花了两年心血,用电脑创作了一部二十五万余字长篇小说。他没有透露作品内容,只是告诉我以三个女性作书名。我搜索枯肠,怎么也想不到他模仿四十年代鸳鸯蝴蝶派作家秦瘦鸥代表作《秋海棠》去作书名。听他说写得还不赖,有可读性。我便鼓动他先投寄某大型文学期刊一试。谁知过了半年,向他探听小说结果,他说尚未回音。我又怂恿他去杂志社催问,他只是摇头。后来得知他又将小说向外地品牌出版社投寄,先是有出版眉目,过后又泥牛入海。幸好该作品在上海作协资助下,以《上海老作家文丛》之一,才得以问世。他赠我签名本,拜读后,方知是纯情小说,写了一个知识分子从青年到暮年,与三位不同女性交往的情史和人生遭遇,既可叹可怨,又可悲可恨。后来我想,任先生这部改名为《婚誓》作品,真是生不逢时,如果换到琼瑶热时代,也许能一炮打红。难能可贵的是,耄耋之年的他,又创作了长篇小说《新娘年满十八》。上海作协为他故世后才出版的这部作品,召开了研讨会,肯定了其文学价值。任先生在九泉之下一定很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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