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之枭

米 舒

李振是唐朝司空李抱真曾孙，祖居西域。他聪明好学，但科举考试屡次落第，转入军队，后被任命为台州刺史，上任前，浙江东部有人造反，李振没法赴任，为之郁闷不已。

李振好谋略，苦于身处晚唐末年乱世。他途经汴州，顺便去见汴州刺史朱温，朱温粗鲁骁勇，以江湖豪杰自许，先参加黄巢起义，后又叛变归顺唐朝。朱温与李振一谈，发现李振有过人才智，视为奇才，就请他留下来当幕僚，后任节度副使。

唐王朝当时掌控在宦官刘季述等太监手中，他们欲废唐昭宗，另找小皇帝更易摆布，便向割据一方的朱温求援。李振奉命到京城后，听了刘季述的想法，心中愤恨倍加，晚唐的宦官败坏朝政，使许多有才的读书人报国无门，他想到自己屡试落第，便当场痛加斥责，刘季述害怕朱温手中拥有重兵，只能唯唯诺诺。李振一走，刘季述便囚禁唐昭宗，推出皇太子李裕当皇帝。李振汇报给朱温，朱温早就想废唐而代之，但一直在犹豫，李振为之谋划，并自愿再入京城，他联合宰相崔胤与大将孙德昭诛杀刘季述，拥立唐昭宗复位。朱温为之大喜，他事后对李振的谋略佩服得不得了。

一个书生凭其三寸不烂之舌，搞定了唐王朝，朱温成了唐昭宗的头号大功臣。李振的表演才拉开序幕，他去青州劝节度使王师范率家人离职而去，并再三保证他与其家人安全，王师范心存感激，翌日带全家人离开青州，途中被朱温将王师范全家70余口杀尽，连三岁小孩都未留下。

在李振策划下，唐昭宗为朱温胁迫迁都洛阳，朝廷如同虚设，胆小大臣争相巴结朱温。朱温残虐任性，随意贬谪官员。李振对唐朝有功名的旧臣更充满厌恶，他颐指气使，以泄当年落第不平之气。由于李振是朱温身旁二号人物，一些朝臣对他敢怒不敢言，私下称李振为“鸱枭”（枭，古指不祥之鸟），李振闻知更觉恼怒，向朱温进言：“衣冠浮薄之徒皆朝廷难制者”，极力鼓动朱温对士大夫大动杀戒。

朱温此时对李振言听计从，况且他本来恶读书人久矣。当时朝廷要臣皆由朱温指定，柳璨及第不到四年，性轻佻，好巴结，朱温任其为相，另封张廷范为太常卿，朝臣裴枢、崔远、独孤损等人反对，裴枢说：“张廷范本以乐舞、戏谑为业，他怎么可以当太常卿？”朱温一怒之下将三人革职。朱温又任命吏部侍郎杨涉为相，杨涉与家人相对而泣：“祸将至矣，必累尔等。”

天祐二年，朱温敕令裴枢、独孤损、崔远七人自尽，李振命士兵将附合裴枢等三十多位“衣冠清流”带到滑州白马驿，一起杀尽。其中包括左仆射、右仆射、吏部尚书、工部尚书等各部要员，众多尸体被投入河中，河水为之浊流，世称“白马之祸”。朝野读书人为之惊恐无比。

朱温称帝后，李振位及户部尚书，又任崇政院使，掌管朝政大事，落魄书生位及重臣，何等得意。朱温称帝当年，出征途中急病昏死过去，他自觉病危，欲传位于养子朱友文，为其亲子朱友珪获悉，联络统军韩勍率亲兵五百，当场弑父篡位，人称“屠夫皇帝”的朱温一命呜呼。

朱温死后，梁废帝朱友珪没有重用李振。后唐李存勖攻下后梁，李振便与同为朱温亲信的敬翔商议如何去见新君，敬翔抱定为国而死，李振便自己去了。敬翔望其背影慨然长叹：“李振枉为大丈夫，当初他与我共为梁王（朱温）策划，今日先主去了，他还想求见新主人，纵使新君赦免其罪，他又有何面目再入建国门！”由于叛臣段凝等人落井下石，李振虽屈膝认罪，仍被处死，连累族人同诛。叛臣段凝自以为得计，不久流放，后被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