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粉红兔

刘伟馨

德国影片《希特勒偷走了粉红兔》女主角是一个10岁左右的小女孩，名叫安娜，她喜欢动物玩具，作为犹太人，一家人在1933年3月逃离德国时，因为行李超重，父母让她在毛绒小狗和粉红兔之间选择一个，结果，她把粉红兔留在了德国。

这是一部儿童视角二战题材的电影，根据朱迪斯·克尔自传体小说改编。朱迪斯·克尔出生在德国，后随父母流亡瑞士、法国，最后在英国定居，战后成为著名的儿童文学作家和插画家，于2019年5月以95岁高龄去世。这部电影的导演是卡罗莉内·林克，曾拍摄过获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何处是我家》。作为女性导演，我们在她的电影里，感受到悲伤，但更多的是温暖和力量。

安娜的父亲是德国著名的剧评家，在希特勒上台前，在报纸、电台抨击纳粹，被上了黑名单，因提前得到消息，逃亡到瑞士；随后，母亲也带着安娜和安娜的哥哥来到瑞士。父亲在这里可写书，但出版不了，因为瑞士方面担心出版批评纳粹的书，会让他们失去中立身份，父亲又带着他们一家，来到法国。在巴黎，父亲为一家犹太报纸写文章，每周一篇15法郎，根本养不活全家，父亲关于拿破仑的剧本被英国人看中，他们又迁移到伦敦……

这部电影背景放在二战爆发前几年，虽然希特勒迫害犹太人早已“山雨欲来风满楼”，但和其他电影不同，在本片，我们很难看到血腥、激烈场面，即使纳粹的暴行，也是通过间接陈述，比如安娜德国的家被抄，教授被羞辱成狗和安娜教父自杀。相反，展现的是瑞士阿尔卑斯山、苏黎世湖美丽风光，巴黎埃菲尔铁塔璀璨灯火，更多的是人们苦难中的乐观态度，以及对美好的向往和对光明的追寻。

对安娜来说，丢失的粉红兔，其实是她丢失的家，“我想念我的兔子”，她每天在日历上划掉一日，“直到我们回家”。离开德国的家时，她一一告别：“再见，书房”“再见，圆形餐桌”“再见，三角琴”“再见，可爱的老房子”。以后，离开瑞士，又一次告别：“再见，窄巷”“再见，大石”“再见，旧水池”。去伦敦前，她再一次向巴黎道别：“再见，灰色的房子”“再见，胜利街”。她不明白一次又一次搬迁，她真正的家在哪里。过完10岁生日，她很疑惑：11岁、12岁时，她会不会在家？搬离法国前，她问父亲：“我们永远不能回家吗？”父亲这样回答：“我不知道，或许有一天会，但不是现在。我们可能永远不会在一个地方落地生根，但会在很多不同的地方有归属感。”

父亲告诫儿女：“纳粹分子散布有关我们犹太人的可怕谣言，要证明他们错了，我们要比其他人更诚实，更努力、大方和有礼貌。”无论在瑞士还是在法国，安娜和当地人和谐相处，遵循着父亲的教导。在颠沛流离中，看这一家人，其乐融融，令我们生出感动。坚毅的父亲总会在苦难中，让大家想到美好的事物，看到美丽的一面。圣诞节，他送给妻子布料黑白琴键，妻子曾是音乐家啊；没有抱怨的母亲，总是微笑，虽然没有钱，还是为女儿申请到了在法国公立学校读书；安娜和哥哥会为买便宜的铅笔而斤斤计较，会为了买灯泡，去水池里捡钱币；对于生活拮据、住房简陋、变质食物，他们都乐观看待……虽然也有争吵，比如，父亲因母亲接受了一个德国导演的衣物馈赠而发怒，母亲坦诚地驳斥，父亲无言以对。安娜说：“如果没有家，我们必须在一起，否则会迷路。”他们互相扶持，在最黑暗的时候，看到前方的光亮。

这是一部关于家的电影。影片片尾，有这样一行字：朱迪斯·克尔在伦敦找到了一直渴望的家。这应该就是安娜——朱迪斯·克尔心中的粉红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