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6月03日 星期二
行 夕照陆家嘴(摄影) 西藏体检 凉拌菜风味 不散的军魂 家住提篮桥后门 雨中曹村
第13版:夜光杯 2021-07-24

不散的军魂

王耀明

1969年3月10日,我告别熟悉的石库门,乘坐南下的篷车军列至云南一平浪站,再搭乘解放牌军车,抵达四川省米易县丙谷(一枝山隧道沿线)——素有“七户人家一棵树”的荒芜村寨。

记得最苦最累的活,上海籍战友陈尚怀总是抢在前头。在烈日下,他扛着70多公斤的角钢,一趟又一趟地蜗行在崎岖的山路上,肩肿了,咬着牙,却不吱声,埋头苦干;或是推着装满水泥浆的小斗车连续十多小时往返操作。住在帐篷里,摸什么都是滚烫的。夏季金沙江水呈淡咖啡色,望“水”兴叹,只得在山腰间水田里找水洗漱。他不苟言语,只会闷头干,为的是要真正改变别人对上海兵不会干活又怕吃苦的偏见。

一个夏天的夜晚,突然起了狂风暴雨,上海籍老兵王建华与3班战士们在隧道施工。这时,意外发生了:一条巨蟒迅疾前行,纵身一跃,忽飞了起来。大家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景象。好险!老兵忙捡起棍子,以防不测。紧接着,一声惊雷劈在了巨蟒的身上,巨蟒翻身挣扎,缠绕在隧道口顶端的树杈上,正好蛇头悬挂在洞口上方。大伙儿费尽力气将巨蟒拉下,将它扔进石堆场谷底。这个场景,反映出战士们不仅要经受艰苦工作的考验,还要练就与大自然恶劣环境考验的胆量。

在“气死猴子吓死鹰”的悬崖峭壁上凿洞架桥,隧道掘进进度双口平均月成洞213米,单口成洞最高达400米。一踏进上、下道坑隧道,大量风尘扑面而来,眼都睁不开,鼻腔满粉尘,极易造成矽肺病。桩子面风枪手打好眼,这80多斤重的大风枪,两个副手在左右扶撑着,风枪的钻头强烈地旋转着、震动着,一寸一寸地向着坚硬的岩层掘进。风枪手手臂被震得发麻,耳朵被震得什么也听不见。有时风枪头撑正钻头被石层突然卡住,还得把它重新弄出来再打。最可怕的是钻孔水涌出,竟会把人跟风枪都冲出去好几米。接着,装炸药、雷管,弄点火引爆;爆破后,用巨型排风机吸弥漫粉尘,将炸碎石块装上人力翻斗车运出洞外。接下来,测量工就要在洞内上道坑标准位置,一个吊锥球线,一个用手电筒对着中心线,让经纬仪测量到位,水平仪控高到位;之后,木工班要将左右两个600斤的半弓形支撑顶对接并固定支撑,铺上模型板,灌烧混凝土,揭固填密,有序掘进。

当时,打桥墩及配套工程机械相对落后,测量班的任务是负责桥基及桥墩的纵横方及水平测量。有时,我会带上测量工具,乘上滑轮下斗车到桥墩上,精心做好精准定位,并标上红漆示意。

记得有一次突发意外,我从几十米高度的桥顶处6至7平方米平台完成桥墩测量,拿上测量工具,从一部自制木扶梯歪歪扭扭、一格一格往下爬,谁知突然间,在半山腰踏脚木头断裂,一脚踩空,幸好我反应快,急忙双手死攥住扶梯扶手,手脚剧烈晃动,全身悬空,失去平衡,魂不守舍,冒出一身冷汗。其时,向上看是蔚蓝色天光,向下看是黑幽幽不见底的山谷,向远看是弯弯曲曲的金沙江。这个特写镜头现在回想起来,的确又惊又喜。或许此刻老天保佑,我稍静定呼吸,硬是咬咬牙,继续由半山腰间一步一缓地爬下扶梯至地面,化险为夷。在场的战友亦被这有惊无险一幕所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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