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暴发快三个月了,女儿看我一身睡衣睡裤、最近老感觉头晕,便说:“妈妈,我来出个方子,保证药到病除。您去换上新买的裙子,今天我给您拍一组相片。”我半信半疑,但乖乖听话,换上新衣裙,收拾了头发,一照镜子,果然精神为之一振。女儿看着我,一脸得意:“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但我们今天打扮不为别人,就为自己高兴。我保证,您今天打扮漂亮,拍组美照,愉悦自己,肯定头不晕、眼不花了,这才是真的悦己。”
下午,阳光正好,女儿找好角度,指导我拗造型,先是一顿“咔嚓”,拍下我在阳台上给多肉浇水、为茉莉花儿修枝、替小叶紫檀松土、抱着猫乐呵的相片。拍完后,女儿手机里一顿熟练捣鼓,转眼一组“大片”出炉。“哟,我还挺有范儿的嘛,这张好,那张更好,哎呀,这张我最满意。”我激动地翻看着照片,和半小时前的蔫了吧唧的自己简直判若两人。自我欣赏完,我给兄弟们微信发过去。老哥秒回:“好!”小弟笑曰:“姐姐,时装秀嘛!”
“那老妈,我们继续,这次下楼去拍吧,花园里还有挺多可以拍的‘景点’。”女儿来劲了。
五月底的上海,依然清凉。我跟女儿说:“你一直在家里有开不完的电话会,忙着给自家和邻居们团购,统计抗原……真可惜错过了桃花、樱花和梨花。”我指着一棵棵高大的广玉兰说:“快看,紫玉兰、白玉兰你没好好欣赏,这满树碗口大的广玉兰看见没?好香!”我使劲吸了一口带甜味儿的空气,女儿连说:“是的哦,真挺香的,来一张。”
穿过大草坪,是紫藤长廊。上月还盛开的紫藤花,这会儿长满碧绿的叶子,遮盖住弯曲长廊的顶。我对女儿说:“还记得合肥二中吗?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和你爸在那里教书,校门口那棵参天的大松柏巍然挺立。当鹅毛大雪飘落下来,你会觉得美丽的校舍、挺拔的松树和漫天的雪花儿,像极了电影里的画面。当初我和你爸教的那些学生现在已然是国家栋梁……”我边回忆边感觉自己原来弯曲着的腰背渐渐挺直,心里敞亮了许多。
绕过一条鹅卵石小径,我指着银杏树说:“你看,这和徐汇中学那棵百年银杏没得比,不过算起来应该也有年头了。”女儿赶紧让我和银杏也合了一张影。我想起和先生、学生、同事们工作过的百年老校徐汇中学,记忆起1918年落成的那栋崇思楼,这具有法国文艺复兴风格的精美建筑,实在妙不可言。我与一届届毕业生,还有那些跟我实习的一茬茬上师大学生,坐在喷水池前拍照留影,背景就是那栋值得骄傲的历史建筑……
新鲜的空气、满园的花草,陡然,步履轻快起来。原本天天晕乎乎的脑子,渐渐清晰。我俩徜徉在弯曲的小径,淡雪青的洋绣球开得正旺;红色的石榴花忘情地绽满枝丫,白色的蝴蝶忙着采蜜;翠绿挺拔的竹林幽静深邃,满园清香。
回家后,看着照片中美景下的自己,不由得感谢女儿开的这剂“良药”,让我少了焦虑,抬头发现身边的美好。这个难得的下午,让我回顾大半辈子的点点滴滴,更加倍珍惜拥有的幸福与健康。
今天早晨九点半,天空飘着蒙蒙细雨。我拿着蓝色出门证,近三个月来第一次跨出小区。呼吸到小区外的空气,竟然激动得不知所措。尽管街面的商店都关闭着,迎面开来一辆顶着绿灯的出租车,竟也让我惊喜万分。绿色——通行——希望。感觉生活有了盼头,上海经济的复苏指日可待。
悦己,方能悦人,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保有善意,相信明日的上海一定会更好。
董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