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谷平
我平生怕蚊子,夏夜,只要在你耳边“嗡嗡”一响,神经便紧绷,怕被其叮咬,由痒而搔,愈搔愈痒,非将其拍死,才能安心入寝。由于常与蚊子交战,周旋不已,我练就了一手拍打蚊子的本领。久而久之,蚊子嗡嗡,去除之,成了我应尽的本分。
有一位近代作家,因此把蚊子比喻成“黑暗中一针见血的刺客”。这个比喻,真正是一针见血了。明代的大才子袁枚,看来也十分地痛恨蚊子,骂它为“贼”:“蚊虻疑贼化,日落胆尽壮。啸聚声蔽天,一呼竟百唱。”袁枚一介书生,到了夏晚想静下心来读读书写写字,然后落笔安寝,图个安稳觉,却见一群嗡嗡作响聚众吸血的蚊子,在他的眼前儿飞舞嗡鸣,则一筹莫展,只能对之以粗言,大骂其“贼”,以解其恨了。
对待蚊子,最能容忍的,莫过于清朝的作家沈三白了。在《浮生六记》一书中,他描写道:“留蚊于素帐中,徐喷以烟,使之冲烟而飞鸣,作青云白鹤观。”他与可恶的蚊子真的玩了一把,与爱妻陈芸俩躺在蚊帐里,把口中喷出的烟雾视作蓝天白云,把飞来飞去的蚊子看作是白鹤穿云……竟想象成了一幅精美的画儿。如此达观地看待生活中的窘境,化困境为神奇,恐是无人能及的。
说来,鲁迅先生生前对蚊子也恨得直咬牙。他把蚊子的可恶之处,算是说到了点子上:“蚊子便不然了,一针叮进皮肤,自然还可以算得有点彻底的,但当未叮之前,要哼哼地发一篇大议论,却使人觉得讨厌……”
蚊子此恶,与我们生活中偶尔遇到的处境有点儿像——明明我的日子过得安安稳稳的,有些人非要时不时来一些折腾,像蚊子一样,在耳边不断地“嗡嗡”叫着,叫你不得安生。快过去一个世纪了,鲁迅先生的文字仍提醒我们看清蚊子,明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