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特与托马斯·曼的友谊

刘蔚

1912年，德国著名指挥家瓦尔特出任慕尼黑巴伐利亚国立歌剧院的音乐总监。他和太太看中并租下了位于伊萨尔河对岸的高档社区黑尔佐克花园的一套房子。房子坐落在公园一般优美的环境中，穿过一个高高的栅栏门，就可以进入安静的卯尔克尔大街，然后走过草地和灌木丛，便可以沿着奔腾流淌的伊萨尔河，一直到达迷人的牧场。瓦尔特休息时喜欢在这一带散步，放松身心，他发现作家托马斯·曼也常常带着爱犬，在此地漫步。

托马斯·曼是德国知名作家，荣获1929年诺贝尔文学奖。当时，他住在伊萨尔河畔一幢富丽堂皇的别墅中，离瓦尔特家不远。在结识托马斯·曼之前，瓦尔特已读过他的长篇小说成名作《布登勃洛克一家》《王爷殿下》，以及中篇小说《托尼奥·克罗格》和《特里斯坦》，深为他出众的文学才华和深厚的古典音乐修养所倾倒。既然现在两家都住在慕尼黑，离得不远，于是又亲密地交往起来。

孩子们仿佛是两家交往的纽带。他们热烈的嬉闹、开心的玩笑，常常成为两家大人电话沟通与当面交流的谈资，为他们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有一次，两家的孩子以幼儿版的形式，表演了德国剧作家莱辛的喜剧《明娜·冯·巴恩赫姆》，瓦尔特的两个女儿与托马斯·曼的长子克劳斯、长女艾丽卡都在其中扮演了角色，托马斯·曼的小儿子、八岁的格洛扮演哭丧的女子，由于年龄太小，口齿不清，但他又演得非常认真，因而产生了搞笑的效果，让大人们忍俊不禁。还有一次，孩子们表演了王尔德的戏剧《贵在真诚》，他们希望大人们进行点评，瓦尔特自告奋勇担当此任。他将当晚演出的最佳褒奖给予了托马斯·曼七岁的女儿莫妮卡，天使般可爱的她，赢得了瓦尔特的心。

相同的爱好，共同的志趣，让瓦尔特与托马斯·曼惺惺相惜，友谊日深。瓦尔特喜欢阅读托马斯·曼的作品，托马斯·曼以瓦格纳的歌剧《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音乐为背景创作的《特里斯坦》，深深地打动了他。瓦尔特也经常为托马斯·曼夫妇在钢琴上弹奏他正在排练的歌剧，或者他熟记于心的交响乐作品，比如韦伯的《尤丽安特》、莫扎特的《唐璜》，以及贝多芬、莫扎特、舒伯特和马勒的交响曲。他还帮助托马斯·曼熟悉了普菲茨纳的歌剧《帕莱斯特里纳》，托马斯·曼为此撰写了有关这部歌剧的一篇随笔，见解深邃而又独到。

虽然瓦尔特在1922年离开了巴伐利亚国立歌剧院，之后先后出任柏林国立歌剧院的常任指挥、莱比锡格万特豪斯管弦乐团音乐总监、维也纳国家歌剧院的常任指挥，但他与托马斯·曼的交往并没有中断。随着纳粹上台，德国的法西斯主义氛围日益严重，甚嚣尘上。托马斯·曼与瓦尔特对此都感到深深的忧虑。1930年10月17日，托马斯·曼在柏林贝多芬音乐厅发表了名为《德意志致词》的演讲，瓦尔特也到场聆听了。托马斯·曼在演讲中对纳粹思潮提出了质疑和批评，混杂在听众当中的纳粹分子不断发出刺耳的尖叫，进行干扰。托马斯·曼不得不加快速度，结束了演讲。没等托马斯·曼离开讲台，瓦尔特夫妇就挺身而出，迅速走到他身边，伸出援手，以免托马斯·曼被纳粹暴徒施暴。他们护送托马斯·曼快步离开音乐厅，让他坐上瓦尔特夫妇早就停放在那里的轿车，终于离开了这危险之地，驶向安全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