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游民”生活看似惬意也有隐忧 图GJ
凯蒂难忘在土耳其乘坐热气球的经历
乔尔和妻子珍娜带着三个孩子环游美国
文/弦子
告别朝九晚五的坐班工作,一边环游世界,一边远程办公。近年来,这种游牧般的跨国界工作和生活方式,正在成为很多“打工人”和家庭的选择。
一些媒体称这种人为“数字游民”,专指那些不需要到固定地点上班、依靠互联网便可谋生的人群。一项研究表明,自新冠疫情暴发以来,美国的数字游民增加了一倍多,而类似趋势也发生在欧洲、亚洲等地。
当越来越多人背起行囊四处“流浪”,他们寻求的到底是什么?这种看似美好的自由,是否也伴随着一定的风险和压力?
在全世界各地工作
在撒哈拉沙漠接听Zoom视频电话,在东京酒店打开笔记本电脑。过去几年,28岁的英国平面设计师凯蒂·麦克劳德以这样的方式在78个国家和地区完成了诸多工作。
凯蒂是典型的“数字游民”,她的办公地点遍布全世界的角角落落。自2018年开始,她便在博客上记录自己的旅程,而她选择的生活方式也受到大批网民追捧。“疫情之下,远程工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凯蒂说。
过去二十年里,卡特里奥娜·克里普斯一直在英国斯特林担任商务教练,但生活在西班牙是她多年来的夙愿。今年6月,卡特里奥娜卖掉了自己的房子,开始周游欧洲,在酒店和咖啡馆处理一些线上工作。“如果我现在不这样做,什么时候做?”她说,“我已经六十多岁了,没有年迈的父母,孩子也都长大了,我的牵绊少了。”
大卫是格拉斯哥的一名作家兼记者,2017年卖掉房子,开始在全球各地旅行并写作。今年冬天,他计划前往西班牙创作下一部小说。他甚至写过一篇关于“数字游民”的短篇小说,他说:“当数字通信革命到来时,当我们拥有强大且免费的网络时,我看到了远程旅行和工作的机会。”
拖家带口环游全国
在“数字游民”的队伍中,有人独自上路,也有人拖家带口。
“孤独星球”网站的一项研究显示,在接受调查的来自67个国家的1400人中,有54%属于“在任何地方工作的人”,其中70%是带着孩子上路的父母。
38岁的美国人乔尔·杨远程经营着自己的影视制作公司。近年来,他和妻子珍娜每年都要花上约六个月时间,开着房车,载着他们三个8到14岁的孩子环游美国。今年,他们要从辛辛那提出发,跋涉2424公里,取道蒙大拿州的黄石国家公园,再去浏览落基山脉和犹他州的国家公园。
“珍娜和我在俄亥俄州的农村长大,直到17岁我才坐上飞机。我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做出重要的人生选择之前,能够看到和经历更多。”乔尔认为,“在路上”能提供不同的学习体验,会让学习成为生活中自然的一部分。
住在奥斯汀的霍利2020年创立了一个远程工作平台,他的妻子则经营着一家个人成长咨询公司。他们每年要花两个多月时间旅行,今年他们带着年幼的儿子再次上路,去往澳大利亚和巴厘岛。他们希望旅行的经历能培养孩子的好奇心和情绪适应能力,并提升跨文化理解能力。
常带着孩子一起旅行办公的露西·斯宾塞认为,这种工作和生活方式给她和孩子提供了自由思考的时间,“这能让人意识到世界是多么广阔,存在各种各样的机会,也让人意识到学无止境”。
“数字游民”潮流来袭
无数个人或家庭“走向远方”的背后,是数字游牧般的生活方式逐渐被人们接受和实践的现实。
《福布斯》杂志报道指出,近年来这种新工作方式的流行度正在美国呈爆炸式增长。仅2020年,美国的“数字游民”数量就增长了近50%,达到约1100万人。一些研究预计,到2025年将有多达3570万美国人、22%的劳动力是工作场所不固定且依赖于网络技术的远程工作者。与此同时,类似趋势也在欧洲、亚洲等地“崭露头角”。
除了网络技术高度发达以外,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走出熟悉稳定的环境,选择游牧般的工作方式?或许,可以从以下两方面寻找答案。
一方面,一些国家和企业创造了可以开启“数字游民”生活的客观条件。
最新调查显示,80%的美国求职者认为,新工作为他们提供能在各地生活的机会很重要。包括爱彼迎、3M、声田在内的一些公司也开始实行随时随地办公的政策,转向永久灵活的工作模式。例如,声田公司的“随处办公”模式允许员工在特定范围内灵活选择地点和方式。如果某个职位位于瑞典,那么员工可以在欧洲任何地方远程办公。
相关数据显示,随着越来越多国家推出“数字游民签证”,这一词条的搜索量在过去五年中增长了2400%。《福布斯》统计,迄今共有46个国家推出“数字游民签证”,包括克罗地亚、爱沙尼亚、葡萄牙、冰岛、希腊等国。
西班牙计划明年1月开始实施“数字游民签证”,包括给申请人提供税收优惠、可续签长达5年、配偶子女也有资格加入等内容。但西班牙同时也列出必须是非欧盟公民、能够证明自己已经远程工作至少一年、有足够多的收入可以自给自足等条件。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合租空间和联合办公空间、负责后勤保障的旅游服务专业人士、在线人才市场和远程求职网站的出现,都在客观上给实现“数字游民”生活提供了便利与可能。
另一方面,“数字游民”群体人数的增长也与人们的观念转变息息相关。
“近年来,一部分人已经从重视财产转向注重体验,尤其是千禧一代正在推动这一趋势。”《福布斯》报道说,“与其花钱购买昂贵的手表或豪车,年轻一代更愿意将钱花在音乐会、攀岩、烹饪等体验上。”
调查显示,千禧一代中超过四分之三的人宁愿将“血汗钱”花在体验或活动上,而不是购买产品。《福布斯》认为,比起被束缚在办公桌前,更多年轻人希望有可以环游世界、结识各行各业的人、随时随地自由办公等体验。
梦想与现实有差距
然而,工作方式的自由往往也需要在另一些方面付出一定代价。一些对“数字游民”存有质疑的人士认为,签证规定、税收问题、医疗保障、缺乏归属感以及各种意想不到的突发状况等,都有可能让这种看似自由自在的生活变得压力重重。
英国人本用亲身经历讲述了一波三折的“数字游民”生活:
本当初以背包客的身份,持着工作假期签证从英国来到澳大利亚一个农场工作。在澳大利亚期间,他从一个介绍“数字游民”的博客上看到一个去泰国旅行赚钱的机会。于是,他又拿着旅游签证前往泰国,在一个联合办公空间通过网站设计赚了一些钱。
可接下来,一个又一个问题接踵而来。先是澳大利亚追着他缴纳逾期逗留的税款,后是泰国表示持有旅游签证的人直接与泰国客户合作是违法行为,联合办公空间如果接纳非法外来工作者则会被起诉甚至关闭。
泰国有着相当严格的签证规定,在泰国工作的外国人需要持有合适的签证,获得工作许可证,并缴纳相应税款。于是,本的“数字游民”梦在与现实碰撞之后,无奈破碎了。
医疗保障同样是值得重视的一点。在旅行途中,谁也无法预言自己会否面对健康以及生命安全问题,但为“数字游民”提供的长期医疗和旅行保险至今仍然是市场空白。
此外,旅行中大大小小的突发情况也时常扰乱工作和生活的节奏。设计师凯蒂就承认,不断移动可能会遭遇各种麻烦。“我睡过数不清的机场地板,还要一直努力去寻找畅通的网络。我曾因为是外国人而被骗花了更多的钱,食物中毒也有几次。”
不过大卫认为,选择做一名“数字游民”,多少得有点冒险精神,并且愿意在没有稳定的家的情况下,应对环境的不断变化。
其实,“数字游民”的真实生活往往并不像在社交媒体上看到的那样光鲜亮丽,必须探索出一种可持续的、健康的工作和生活方式。兼顾工作和旅行虽然是很多人想走的精神之路,但它同样伴随着一定的困难和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