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4月28日 星期一
绿水羽毛犹更茸 也说散淡 邂逅残本 美丽的加法 从博物馆看卡夫卡
第7版:夜光杯 2022-12-31

邂逅残本

陆其国

和喜好淘书的人聊天,常会听到一个词:残本。残本是残本书的简称。残本书不是破损书,尽管残本书中不乏有破损的,但残本主要还是指整套多本书中因有缺失而不再完整的书。比如有的书分上下册甚至册数更多,因为缺失了其中某一册,这套书因此不再完整,成为了残本。造成残本的原因有许多,最常见的不外或因自己或因借给他人后不小心丢失。书籍多是要流转的,出现丢失也属正常。一般来说,成套的书一旦成为残本,多有人觉得既然不完整了,留着残本也没什么意义,于是干脆将残本书或卖或送予以处置。

需要指出的是,对于诸多书这样处理当然没有问题。但是有些书显然不适宜如此对待,尤其是那些有着档案资料、史料文献属性的书籍。这类书即使是残本,不少也仍不失其重要的收藏和参考利用价值,有的甚至还堪称弥足珍贵。毋庸置疑,一个爱书人手头拥有这样的残本书,首先想到的一定不是随便舍弃它,而是多半想到要设法寻觅散佚在外的其他残本,以让它们“破镜重圆”,从而结束残本之身。而这样的寻觅,注定可遇不可求。往往当你觉得踏破铁鞋无觅处时,突然有一天,你或许不经意间就在某处书肆冷摊上经历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惊喜也未可知。其中的因缘无他,就靠邂逅。尤其是一旦有幸邂逅念兹在兹,久觅不得的残本书,那种蓦地产生的惊喜和怦然心动的感觉,丝毫不逊色于热恋时与恋人的一场约会。

当然,这样说也许有失严谨,毕竟以“残本”来比喻,难免有对恋爱不敬之嫌。但是如果进一步往深里想,恋爱过程中最后不也有不成功留下遗憾的吗!可对双方来说,那里面应该仍不失有珍贵的回忆和情感足可铭记,尤其是初恋。所以对于一位资深“书虫”而言,有这样的心情绝不夸张。比如著名文学家、藏书家郑振铎就曾说过大意如此的话:每当夕阳西下,挟着久觅方得之书而归,乃人生一乐也!这久觅方得之书,就是可遇不可求之书,自然也包括残本书。区区如我辈虽比不得郑振铎这样的大家,但经过数十年淘书岁月的历练,作为一名“书虫”的体验,说起来终究也是印象深刻,深铭难忘。于我而言,主要钟情于中国近现代史料的搜集、收藏和研究,其中就发生过不少邂逅残本书的故事;而且有的残本书还是经历累次邂逅,最后终于使它们完整成套,从而消弭了残本之残的遗憾。印象深刻的就有上世纪四十年代由美国国会图书馆发起,A·W·恒慕义主编的《清代名人传略》一书,中译本有130万字,分上中下三册。尽管当时我见到时只有上中两册,缺失下册,但因为是外国人所编、又是颇具知名度的中国清代大型人物传记辞书,不乏参考研究价值,我还是毫不犹豫地购下了这部残本书。只是从此以后就一直念兹在兹惦记着那本缺失的下册。直到很多年后的某月某日,在一处书肆冷摊上与之邂逅而遇,这才终于释怀。而更不易的,就是上面提到的经历累次邂逅方到手的那类残本书。之所以更不易,是因为这样的大部头书一套有多册。比如作为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由中国史学会主编,上海人民出版社于1957年7月出版的全套八册的《辛亥革命》一书,我就是在先淘到五本残本书的情况下,历经多年,才终于在一次次的惊喜邂逅中,将所缺失的其他三本残本书陆陆续续先后收获到手,从而成全了这套书的完整。大凡这样的故事,相信在许多“书虫”身上肯定也发生不少。

当然,不尽的遗憾肯定也是依然存在的,兹举一例:如被胡适视为“四川省只手打孔家店的老英雄”的北大教授吴虞,他有一部由四川人民出版社1984年5月出版的上下两册《吴虞日记》名世。这部日记对于解读吴虞其人,以及了解他所处的那个时代和社会极具参考研究价值。遗憾的是我十多年前淘到上册后,至今也没能邂逅到下册,这对我来说当然是件憾事。其实人生总有遗憾,阅世如此,视残本书亦然,大可不必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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