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丫头
一声铳响后,桥梆灯从曾氏家庙被抬出,火光在雨中颤动,贴在灯盏的两侧剪纸反倒活络起来。亥猪、戍狗、子牛、玉兔等12生肖动物图活灵活现;“双喜”“爱心”等喜庆图栩栩如生。今夜灯盏是最亮的主角。曾坊桥梆灯一块长木板上扎10盏灯,外糊白纸,内插蜡烛,灯上贴有各种喜庆吉祥的红色剪纸,梆子用木或者竹制成。唯有领头的那梆灯糊红纸,不贴剪纸。跟田埠马头用竹篾编织只糊红纸的椭圆灯盏相比,贴着剪纸的石上曾坊灯盏更具美感。那一刀一刀剪出的不仅是各式图案,更是村民对美好生活的期盼。
因为雨天,人群没有跟着桥梆灯绕村庄田埂,而是径直往村口公路走。雨忽大忽小,在灯光的照耀下似珠似帘;爆竹燃放的硝烟,在雨的洗濯下似雾似岚。烟花在空中怒放,将黑夜点亮。那一刻,我想起商周燃烛照明,秦汉张灯结彩;想起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想起辛弃疾,东风夜放花千树,我爱的人,他在雪国;想起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是传承400多年的曾坊桥梆灯。有人喊道,“来了,来了”;只见一排排桥梆灯首尾相接,从农田的深处携着泥土的芬芳款款而来。桥梆灯在宽阔的农田一处停止前行,绕圈舞动起来。刹那间,沉沉黑夜,唯此闪亮。礼炮声、喝彩声、尖叫声、虫鸣哇叫声杂糅起来,此起彼伏。响声越大,奔跑得越快。老表说,等扛灯盏的人玩累了不想玩了,队伍才继续向前。这便成了扛灯男性力量和耐力的角逐,美和趣味的展示。当赏民俗成为一种时尚,越来越多年轻人参与时,俗事野趣便变得浪漫起来。
桥梆灯继续向前,在村口停车坪又开始绕圈舞动。刚下过雨的水泥坪像镜子般映着火光灯盏、灯盏里的、火光下的扛灯人;水光里的灯盏、火光、人影跟着舞动,两层重叠流光溢彩,仿佛人间仙境般梦幻旖旎。石上曾坊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我听见它大声疾呼,呼唤游子回归,为乡村注入新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