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6月26日 星期三
奔赴热爱,独一无二的二次元 不要试探“鳄鱼” 荧屏上的男人,可不可以不要再哭了? 当戏剧“回归”到演员与你1米内直视3秒就流泪的模样…… 《大江北望》,每个上海人都应该知道的故事
第12/13版:星期天夜光杯/文艺评论 2024-05-26

《大江北望》,每个上海人都应该知道的故事

◆胡雪桦

电视剧《繁花》把视角放在了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上海,电影《爱情神话》把视角放在了当代的上海,近期,在第十二届上海市优秀民营院团展演中,话剧《大江北望》则把我们带到了明朝永乐初年上海的母亲河吴淞江,史上著名的一场治水开源工程“江浦合流”海上春申往事,而这是每个上海人都应该知道的故事。历史学家葛剑雄教授指出:“上海之所以叫上海,就是因为在吴淞江的一条支流上海浦上形成的,因水而生,因水而利。我们现在经常把黄浦江叫母亲河,把苏州河叫母亲河,然而这两条都不是母亲河,历史上讲,先有吴淞江,再有黄浦江。”“上海”从哪里来?当时上海这一带把河叫成浦,吴淞江支流的居民一般都靠着河边居住,一条支流叫“上海浦”,另一条支流叫“下海浦”,随着“江浦合流”黄浦江的出现,“上海浦”和“下海浦”都消失了,此地段却被人们称为“上海”,并一直沿用。电影《上海王》开篇第一句画外音,就是“上海,这个曾经叫上海浦和下海浦的地方……”

该剧得到上海市演出行业协会的支持,由上海市闵行区文旅局指导,上海上艺戏剧社制作演出。编剧李世涛、许静波和陶倩妮,三位来自上海戏剧学院的师生从纷繁复杂的历史资料中,潜心挖掘出这段惊心动魄的历史,通过对明朝永乐年间发生的“江浦合流”治水工程的讲述,对人、家、族、国进行了层层叠叠的精细刻画。公元1403年,即明永乐元年,太湖流域的苏州、松江和嘉兴地区连降暴雨,素有“天下粮仓”之称的江南万顷良田顿成泽国,水灾成患。灾情传到朝廷,刚从宫廷政变中脱身出来的永乐皇帝朱棣,紧急下旨,命前朝元老、时任户部左侍郎的夏原吉,带一干人马前往灾区治理水患。

戏剧是对现实的写照,但一定是在更高的层次上创造性写照。《大江北望》的戏剧故事,编剧用理性的开拓和敏锐的审视,对真实的人物和事件运用独特的戏剧语言创作出了一个丰满的剧本。钦差大臣夏原吉、书生叶宗行、太监郑和、皇帝朱棣都是有原型的人物,在史实与艺术创作之间如何把握?这是一个古今中外的艺术家一直在探寻的课题。年轻的编剧们在这次的创作中,没有囿于史实局限,在充分阅读分析了史料之后,他们让思想和想象插上了翅膀,在舞台上为我们刻画出了有呼吸、有温度的人物。

夏原吉从一开始的自负、自重、自傲,到最后变得自省、自卑、自觉,为了“江浦合流”而奋不顾身,为了黎民百姓的安宁,为了千秋万代的福祉,他敢于怀疑自己、敢于否定自己、敢于承担责任、敢于牺牲一切!叶宗行这个提出“江浦合流”的书生,剧中一直是个勇往直前的人,他功名利禄全不放在眼里,一心治水。因为他的父母都死于水灾。但是,在夏原吉决定采用他的方法治水时,他却退缩了。编剧的这一笔下得“狠”,让人物的“贯穿动作”出现了陡转。叶宗行在威吓、毒打、除族名等手段面前,都没有畏惧退缩,但就在夏原吉面对两难——是推翻旧方法,采用新方法的关键时刻,叶宗行却来劝他“江浦合流”还是缓一缓吧,他也看到了夏原吉进一步的“险”,以及自己背负着的祖坟被冲的“孽”和抚养他长大的姐姐的“情”。“这天下的事就算是对,也未必能够做成……江浦合流今年不能成,就待明年……五年、十年、甚至百年!”这场戏笔墨不多,夏原吉几乎没有台词,叶宗行在掏心掏肺地劝,而这一劝,恰恰让夏原吉作出了一个无可挽回的决定:“将此《苏松水利疏》八百里快送往应天府”。这一静一动,恰到好处地刻画出人物的心境,两个人之间的心心相印的人物关系,最后,夏原吉的这一句话推动了剧情的急转直下。这是个巨大的“事件”,展现出人物的“意志和情感”。下一场“应天府”的戏,是全剧的高潮。满朝文武,皇帝朱棣粉墨登场。编剧知道这场戏的分量,果然,剧情的发展把夏原吉逼到了死角,皇帝朱棣首先发难,治水成功,却要重治,胆敢把“朕”当笑话;武将责问,二十万民夫“就是一支征战天下的强军”;文官要求弹劾,前朝老臣“沽名钓誉”“贪赃枉法”;夏原吉不得不“以死进谏”:“没有扬帆启航胸怀天下的格局,那大明只是大明的大明,而非天下的大明!书读的是道,是担当,是责任,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他拿起了一只残缺的碗,这是他从一个死去的灾民手里收留的,“一个天下的气运,就像盛在碗里的水,水多水少,不在碗沿的最高处,而在这缺口的最低处……国家,国家,国家,在家的前面,就得护住身后的家!”这段台词赢得了一片掌声。

《大江北望》是一台值得继续打磨的戏。这个戏的开头和结尾,有点生怕观众不明白,把当今的上海城市两次投射到舞台上,最后还让一群现代人涌到舞台上,多少减低了这个戏本身的力量。其实,当下的观众一定会在走出剧场后,看到今日眼前的上海,想到“江浦合流”的往事,进而思考“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终极哲学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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