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来 凤还巢

梁波罗

9月中旬，上海的天气让人捉摸不定，白天还阳光灿烂，半夜却下起雨来，疏疏密密，淅淅沥沥。19日上午，武康路上影演员剧团内一片忙碌景象，院子里架起一把把巨伞，正准备迎接“王丹凤诞辰百年暨铜像揭幕仪式”，覆盖铜像的红绸，延伸至翠绿的草坪上，缀着细碎的粉色花瓣，令人无限期待，耳畔飘荡着丹凤老师“小燕子穿花衣”的熟悉歌声……

丹凤老师不仅会唱歌，对沪剧也情有独钟。她曾经说，与农民群众沟通最便捷的桥梁就是沪剧。记得上世纪60年代初，我初加入上影，就曾有幸与她合作过。在那火红的年代，演员大组分成若干小队，分别慰问工农兵群众。我和她就在十里八乡村头田埂演唱过《庵堂相会·问叔叔》，我成了她最年轻的“叔叔”。当时因陋就简，既无乐队也无伴奏带，可唱起来却毫不含糊。丹凤老师的敬业精神与谦和做派给我留下了至深印象。

在会场，除了见到不少同行和媒体朋友，再次见到了阔别7年的柳芯夫妇和丹凤老师最钟爱的外孙及其女友。柳芯感动于妈妈逝世多年，大家还是像妈妈在世时那么尊重她，激动地说：“妈妈一定会在天上很开心……”

环顾剧团院落，面积不大，已然矗立着张瑞芳、赵丹、孙道临3位艺术大家的铜像。如今加入了王丹凤老师，似乎不再有其他预留的空间；不禁转而遐想，夜深人静，他们会否交谈起来？开怀时，诙谐的赵丹会不会带头唱将起来：“春天里来百花香，啷哩个啷哩个啷哩个啷……”鼓励丹凤唱“小燕子穿花衣……”随声附和。此刻，也许孙道临会豪气万丈地挽起瑞芳的手臂，唱起《凤凰之歌》的插曲：“山中的凤凰为何不飞翔……”歌声悠远而辽阔……

思绪纷飞中，被上影演员剧团团长佟瑞欣的发言所吸引，说他已与市政协其他常委联名提交了关于建立上海星光大道的提案，而且得到政协、市委宣传部积极的反馈，真是众望所归。这消息确实令人振奋，多么希望上海星光大道能够早日建成，让更多热爱中国电影的观众，能够近距离观赏电影人的铜像和手迹……

我在发言中回溯了与丹凤老师相处温暖的过往，尤其记得2017年6月17日晚，她是坐着轮椅登台接受“第20届上海国际电影节”颁发给她的“华语电影终身成就奖”。当晚，她一袭灰色裙装，神采奕奕地惊艳亮相，与暌违了近30年的观众久别重逢。那晚，可以说，她照亮了华语电影的夜空！次日，我在《新民晚报》“夜光杯”发表了一篇题为《今夜燕归来》的文章，记述了电影节颁奖盛况，也写出了我眼中的丹凤老师，受到观众和读者的热烈欢迎。

7年之后，我们为丹凤老师的铜像揭幕，丹凤老师回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地方——演员剧团。从此，她将一如既往地守护、关注、激励着我们剧团后辈继续为表演事业努力拼搏。说这段话时，雨势骤然强劲起来，敲打在伞上咚咚作响，像极了催人奋进的鼓点……

一尊俊美的王丹凤半身铜像正笑意盈盈地望向远方，我们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依次为百岁冥寿的她献花鞠躬。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更想说：昨夜燕归来，今日凤还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