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新年感”

游宇明

不同年龄的人对新年的感受大不一样。年轻人可塑性强、冲劲足，“新年新起点”是他们经常用来自勉的一句话。年纪大一些的人，生存状态比较静态：事业像温吞水一样平平常常，没有特别的低谷，却也不太可能一下子平地起高楼；感情稳定，却也彼此熟悉如左右手，没有荷花初绽的激情。他们对新年的感觉会变得比较迟钝，对未来的渴望也不再那么浓烈，换句话说就是：“新年感”越来越弱。培养自己的“新年感”，让生命保持应有的活力，是一种生活智慧。

拥有“新年感”的第一种标志是：每到年底必翻生活流水账。古代的曾子一天都反省好多次，他问自己：为人做事是否忠于职守？与朋友交往是否讲究诚信？每天该读的书读了没有？现代人智商普遍高于古人，我们的自省应该做得更到位才对，既要有日省，也要有周省、月省、年省。说年省，就是看一年来自己哪些事做得好，哪些事可以改进。做得好的，来年继续；做得不好的，立即换条轨道。反省并不是对自我的“清算”，而是为了积累前行的眼力。

“翻旧账”不是目的，也不是“新年感”的主题，“新年感”的主题是：来年我该做成些什么。有人说：志向这种东西很空，只适合年轻人用来表决心、吹牛皮。我从不这样看。其一，我觉得一个人做事不分年龄，只要身体许可，九十岁、一百岁都可以奋斗，杨绛、周有光、巴金、黄永玉都是高龄创造了不凡业绩的典范。其二，我认为志向本质上是一种做事的路线图，有了它，我们付出的血汗才会汇集进一个目标，不至于分散，更不至于内耗，它适合所有年龄，也应该得到我们敬重。80多岁够大了吧，可金庸偏偏立志要去剑桥大学读个博士，最后心想事成。我们自然未必个个要学金庸背负年老的身躯去读学位，但金庸那种“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精神难道不使人仰望和感动吗？难道不会推动一个社会前行吗？

新年意味着时光的流逝，每多过一个新年，一定是又多送走了一个旧年。人生总共的日子就那么多，活一百岁已称“人瑞”，世之所稀，就算你有这个福气，终生也只有三万多个日子。正因为我们留存于这个世界的时间不会很长，因而需要做一件事情：将温暖尽可能多地赠予别人。对父母，要尽己所能去行孝，该花钱就花钱，该陪伴就陪伴；对妻子（丈夫），要及时“看见”她（他）的贡献，使她（他）感到你是世间那个除父母之外最心疼她（他）的人；对儿女，你要付出刚刚好的爱，这里强调“刚刚好”，指的是父母之爱要足量，但不要过量，足量是温暖，过量是溺爱；对朋友、同事、同学甚至路遇的陌生人，你要乐其所乐，忧其所忧……一个人的心灵装自己少了，装别人才能变多，你的生命才会属于大众，你的名字也才会镌刻于许多人的心头。

哪怕活一百岁，每一个新年都是一道美好的门槛。“新年感”就像码头，它不断提醒我们送别旧我、迎接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