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骨也在皮

何菲

草长莺飞的时节，都市丽人们的妆造肉眼可见地鲜妍了。适当化妆早已被视为“得体”的必需组成部分，除了装点门面，还有显著的心理暗示和疗愈功能。将该隐的部分隐，该显的部分显，完成对己实现和对他魅力，化妆很是考量综合素养与实操能力。

中国古代就有成熟的化妆术：最流行的修容是落葵加米粉，能均匀修正肤色；宫廷女子用的定妆粉是珍珠粉，百姓则用滑石粉；《莺莺传》中张生送给莺莺的伴手礼是一支管状口红；眉笔最早是用细柳条烧成的碳制成的，后又演变为石黛磨成细条，而《甄嬛传》中宠妃画眉用的螺子黛原料是地中海海螺研磨成的细粉，可谓进口高奢彩妆，《说郛》中有载：“螺子黛出波斯国，每颗值十金”；《红楼梦》中上等胭脂的上妆方式是“只用细簪子挑一点儿，抹在唇上，足够了；用一点水化开抹在手心里，就够打颊腮的了”，唇颊两用，极为风雅。

民国老上海金匣粉满，鬓影脂香，各种洋货化妆品如八面来风，新式国货化妆品也接踵研发。深谙时尚的张爱玲是美妆达人。1995年她于洛杉矶的家中离世，遗物中除手稿、假发之外，最多的就是口红。她初中时第一次赚到钱，是《大美晚报》给的稿费五元，立刻去买了一支小号的丹祺唇膏，据说会变色。作为美国老牌彩妆，丹祺口红曾风靡好莱坞，在二战期间还打出经典广告——“战争、女人和口红”；而美国彩妆品牌MaxFactor，其充满东方韵味的中译名“蜜丝佛陀”也出自这位女作家的手笔。白先勇似乎也很欣赏蜜丝佛陀，迷人的尹雪艳不喜胭脂，只涂它的裸色唇膏。

韩妆的流行极值似乎在2015、2016年那会儿，韩妆长于修饰日常，拒绝猖狂色彩，将极致人工化雕琢成极致自然化，也催生了“妈生感”等流行词汇。而日本女性重视化妆的传统从平安时代就开始了，精雕细琢，孜孜以求，十分极致，如今很多人每天使用的化妆品高达六七十种且高频率补妆。近年来，中国国产彩妆市场迅速崛起，彩妆圈掀起了国潮热，许多女性对于妆容的偏好也由日韩风，嬗变为国泰民安风。某著名国产彩妆品牌曾联合中国国家地理杂志推出地理眼影盘，表现祖国山河之美的同时，复刻了中国地貌线条的特色，极具温度与匠心。

在中国香港，通勤妆侧重光影修容，有棱角的立体脸是职业女性的审美偏好。并不强调假睫毛，却将眉妆视作决定妆容整体气质的最重要部分。这让我想起上世纪90年代那些各具风情的港风美人，比如钟楚红的立体粗眉、关之琳的自然弯眉等，都令人过目难忘。TVB擅长打造大女主妆造。《新闻女王》里的几个女性角色都化着适合搞事业的职场妆容，适合丛林捕食，全然没有韩剧女主那种毛茸茸的幼态感。

上海职业女性化妆多以精致淡妆为主，很少用力过猛，推崇氛围感。某日本公司曾对七大城市的一千多名女性进行过调查，结果显示北京女性喜欢带有青色的华丽妆容；上海女性喜欢米色和玫瑰粉色等温柔色彩，注重基础妆容；台北女性最想给人的印象是知性女人味，最注重眉毛；首尔女性是七城中化妆耗时最长、步骤最多的，强调眼线和口红；东京女性眼妆较浓，口红光亮；曼谷女性重视粉底、眼影和口红；纽约女性最注重睫毛膏、眼线和口红。

前几日我送给闺蜜迪奥999，处于低谷的她一涂上，即刻生机再现。口红是女人的铠甲和战衣，自带能量场，与命运共振，当然它们能治愈的，都是愿意好起来的女人。

运用理工科精神会发现，平价彩妆和高端货的效果并非云泥之别，可为何女人们很少介意彩妆的性价比呢？因为配得感。向下不兼容，且无需自证，无需祛魅。